今次規劃北京跨年行程前,依例瀏覽各演出場館網頁上的檔期信息,瞭解有何節目可順便觀賞。時逢元旦週,冒出不少通俗傾向的新年音樂會,以北京國家大劇院為例,除十二月三十一日的《迎鐘聲》音樂會(張藝指揮中國國家芭蕾舞團交響樂團)、元旦兩場「新年音樂會」以外,還有維也納約翰施特勞斯樂團、維也納廣播交響樂團等造訪,塑成施特勞斯家族作品接力轟炸的局勢。
國家大劇院自辦,以院內管弦樂團、合唱團為主要陣容的元旦「新年音樂會」,曲目遲至十二月下旬才公告,見到那複雜如拼盤式的曲目規劃,基於好奇,在淘寶購買兩張較票面價折扣十元的入場券,欲一窺究竟。又因故幸運取得兩張北京交響樂團演出的「新年音樂會」惠民票券。故此次來京,觀得兩場在國家大劇院上演的新年音樂會。
國家大劇院元旦新年音樂會,票價並不便宜,午場最低價為人民幣二百七十元,晚場還要再加一百,但銷路很好(或贈票很多),劇院外的黃牛市場亦較活躍。至於曲目,則似一鍋亂燉,以《紅旗頌》開場,再是三首小提琴獨奏民歌,接著是琵琶協奏曲《春江花月夜》、鋼琴協奏曲《黃河》之〈保衛黃河〉,中間還要穿插眾所期待的《藍色多瑙河》(似乎沒聽到這首便不算過新年),又畫風一轉搬演昆曲《牡丹亭》選段,再則《我愛五指山,我愛萬泉河》、《茶花女》選段、歌劇《長征》及《方志敏》選段,這樣時中時西、一會兒情愛一會兒革命的聲樂或合唱選粹,壓軸為貝多芬《第九交響曲》第四樂章選段。節目無中場休息,零散破碎地一氣呵成,音樂廳內則出現相當豔俗的塑料花卉佈置。
呂嘉的指揮激情有力量,雖然有些地方稍嫌強硬(好似奏搖滾),但很適合當下歡騰的大眾氣氛。獨奏、獨唱者皆為大腕兒,有呂思清、吳玉霞、陳薩、魏春榮、王瑾、孫秀葦、石倚潔、楊光、關致京,甚至著名軍系民族聲樂歌唱家王宏偉、王麗達亦加盟獻演,眾星雲集。尤其孫秀葦獨唱的《他也許是我渴望見到的人》,精彩至極!無疑是節目亮點。可惜筆者位置不好,聲音反響未臻理想,鋼琴、琵琶獨奏及民族聲樂(加擴聲)演唱,聽不大清楚,且樂隊雖然綜合表現尚佳,但總覺欠缺一種勁道。若再挑點缺失,恐怕是樂隊圓號的表現有些不盡人意,且出現一處很明顯的破音。
本場演出的返場曲,如我預料選擇一首「紅歌」——《我和我的祖國》,亦符合此次「新年音樂會」的風格,既要主旋律又得洋氣,宣傳正能量但必須是圓舞曲。熱鬧之後,呂嘉示意讓合唱團齊聲問候觀眾新年好,大眾很快便散場完畢,迎著場外霧霾返家,就連場務人員撤場關燈也迅速至極,沒有餘韻留戀。
元月二日早上十點半,由譚利華指揮北京交響樂團演出、於國家大劇院舉行的《春.滿堂》新年音樂會,是劇院方特地安排的週末音樂會,以低票價、普及式的辦法惠民,類似上海星期廣播音樂會(唯未安排直播)。但城區佈局龐大的北京城,要早起乘地鐵到天安門地帶看週末音樂會,還是較上海經驗來得累人。有趣的是,這場演出在國家大劇院網頁,是找不到檔期信息的(也沒有購票入口)!
《春.滿堂》的節目定位很清楚:通俗、大眾、簡單,以配合大劇院「週末音樂會」調性,故打出「向維也納致敬」口號,曲目模仿今年維也納新年音樂會設計,既有各種波爾卡及圓舞曲,還有蘇佩的《黑桃皇后》序曲、《維也納的早中晚》序曲。
此節目也是一氣呵成,沒有中場休息,然而音樂廳內毫無佈置,相較前一場雖然素雅,但冷清得多。十首曲目略少,譚利華親自在曲目之間講解介紹,顯得親民,也試圖使觀眾更瞭解演出內容。譚利華不愧是較早做通俗普及音樂會的大陸指揮家,對於氣氛的拿捏,講話的語氣口條,都恰到好處。唯演出方面,樂隊中規中矩,圓舞曲的細膩節奏有點樣子,但音色還是不大細緻,尤其圓號仍有不少硬傷。演出最後,再加演數波爾卡曲目,還有「眾所期盼」的《拉德斯基進行曲》(選段),很「標準」地完成一場新年音樂會。
很有意思的是,這兩場新年音樂會,雖然上座率頗佳,但觀眾表現冷淡。首席、指揮及獨唱獨奏者上場時,掌聲稀落且時間甚短,只有少數曲目才出現熱情歡呼聲。且當正式曲目終了,便見諸多觀眾急於離席,不瞭解此類音樂會通常有一至數首返場曲目,缺乏耐性或期待感。由此推論,多數觀演此類新年音樂會的人群,平常並不接觸古典音樂,或者不瞭解類似演出形式。但令筆者訝異的是,此次觀演兩場節目,觀眾素質已大幅提升,基本上沒有喧嘩嘈雜(僅有咳嗽聲,但在北京無可避免)。《春.滿堂》或因贈票多,且觀眾人群多為家族親戚、情侶或同事,偶有細微交談聲,仍在可容許範圍內。
整體說來,此次在國家大劇院觀賞兩場新年音樂會,氣氛體驗還是挺好的,但還是可看出一些問題:觀眾的觀演意識還比較初階、樂團的敬業賣力程度更有待提升。倒是以群星大雜燴的紅歌佐洋曲,以及純粹模仿維也納新年音樂會的奧地利輕音樂組合,可能將持續霸佔中國新年音樂會市場舞台,何時能走出自己的路?或許,這已是在中國既成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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