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駱靜怡 | 上載日期︰2015年3月31日 | 文章類別︰藝術寫作計劃學員評論
彈鋼琴的女主人、寫書的學者、閒來走進海達家高談闊論的法官,還有那位配戴帽子的婦人現在到哪兒去了?他們都從變化中的房子溜走。
撒作灰塵是海達.珈珼珞的結局。
醜與渴望
「美的反面不是醜,而是漠不關心。」[1]一個女人選擇了自己不愛的準教授為夫婿,以外遇作為解悶的遊戲,她可以漠視身邊所有人的感受。撒謊與偷情,本來愛玩弄心理權術的海達以為自己可以操控所有人的命運,卻不知道自己也同樣地被人操控,並一步步邁向不復之地。一首充滿情緒下彈奏的柴可夫斯基降b小調第1號鋼琴協奏曲。首六個和弦奏起,指尖帶有力度所發出的旋律,是海達提出的最後控訴。可是,丈夫視琴音為寫作的障礙物,勸海達停止任性的行為,而法官繼續沉醉如何佔有海達的自我想像中,無暇理會她心內的感受。槍聲是事情走到最後的必然結果。
現代主義的人生觀是孤獨的,世界觀是非社會的,人際間無從建立一個真正的關係。《海達.珈珼珞》一劇的背景設在十九世紀末的挪威奧斯陸,她與丈夫情感的疏離,與舊情人立下的妒忌,種下不由人主宰的失控處境,以及最終徒勞無望的結局,這一切皆為現代主義的極致表現。「我寫的不同於我說的,我說的不同於我想的,我想的不同於我應該想的,如此這般,直到最深的黑暗。」[2]海達一角的性格極端、異化及扭曲,而且內心充滿矛盾。她不愛她的丈夫,卻嫁給他;最後丈夫埋首寫作,不理會她,甚或容讓她與偷情的法官單獨相處,她又跌落在另一種失意之中;她在意舊情人,卻又因妒忌而破壞他的事業,甚至間接地使舊情人了結自己的生命。一個女人,到底渴望得到甚麼?是愛慕者追求的浪漫,奢華而安逸的生活?還是最終走上孤獨之路。
男權下的犧牲者
在置滿符號的劇場空間內,海達既是一個活生生的人物角色,同時於男權社會中被物化。西蒙波娃曾述,「男子間的友誼,是建立在個人的觀點和興趣上,女子間的交往,則是由於她們處於共同命運。」海達雖然行為瘋狂,但她也不過是男權社會的犧牲者。海達的丈夫表面上是愛海達,但他更愛知識和自己的興趣!例如他度蜜月的喜悅是建基在學術上的研究有所進展;又例如當他重整好友筆記時,發現海達的朋友是推動自己寫作的靈感女神,他便放下海達,連家也不顧,掉下明知與自己老婆有曖昧關係的法官照顧她,試問這是一種怎樣的愛,又是何種的婚姻關係?海達在他心目中不過是一個會走動的花瓶而已。而海達為何選擇自己不愛的準教授為夫婿?這是基於生活。她需要安穩的生活,便得依靠男性,就像她的好友一樣,女性從來並未得到真正的自主。
易卜生創作《海達.珈珼珞》的靈感來自他本人的一段婚外情。當時已年逾花甲的劇作家到奧地利度假,遇上十八歲的少女埃米莉,發展出一段狂暴激情的忘年戀。這段經歷激發了易卜生潛藏的野性和危險天分,因而創作出海達這個迷人吸引,同時又使人深深震驚的人物。托爾斯泰曾說:「幸福的家庭大都相似,而不幸的家庭卻有其各自不幸的理由。」男權社會制度下,被壓抑而走向極端的海達,正好造就充滿戲劇性的現代悲劇。
槍聲響起,海達的丈夫驚訝過後又回復平靜,讓人想起卡夫卡寫的《變形記》,主角離開了,其他人若無其事,然後快樂地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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