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南太平洋原住民歌唱組合「赤腳女聲」(Barefoot Divas)來港獻技,五位女歌手包括澳洲布拉拉族原住民、巴布亞新畿內亞人和三位紐西蘭毛利人。若一心前來欣賞南太平洋民族音樂,或期望一睹真人演繹didgeridoo的觀眾相信會大失所望,因為赤腳女聲的歌曲相當西化,演繹亦屬流行曲風格,與原住民音樂的味道相差很遠。不過,若細看演出的標題為「Walk a mile in my shoes」,試著聆聽她們的聲音,了解她們尋根的過程,表演仍有一定可觀性。
尋根之聲
「赤腳女聲」以此取名並不意外,對於南太平洋島國原住民音樂而言,身體是最原始的樂器,這包括唱歌、拍手、拍胸、跺腳等,相信赤腳就是要保留鄉土味道。綜觀整個表演,民俗音樂的元素不算很多,伴奏樂隊是典型的流行樂隊line up:鍵琴、結他、低音結他、鼓,除鼓手在兩首歌曲裡玩了一段竹笛音樂外不見有民俗樂器;唱腔方面,除了最初一段先聲奪人的民俗腔,其他都是接近騷靈、藍調或拉丁的歌唱技巧,曲目(全為原創歌曲)也是將鄉土情懷的歌詞放進自創的民謠,然後以多種音樂風格將之包裝。
事實上,與其說「赤腳女聲」演繹原住民音樂,不如說她們演繹一個個人化的「尋根」過程。她們各自將對民俗的情懷注入她們熟悉的音樂語言裡,她們每一首歌曲都有負責的歌手,其他人則負責和聲,她們以自己擅長的音樂編排歌曲,所以雖然題為原住民音樂,卻時而響起西班牙節奏,時而是強烈的電子音樂,時而看到gospel的身影,好像「Out of sight, out of mind」是藍調音樂,「Rabbit Hole」則有強烈的電子音樂襯托。她們的唱腔雖然欠缺點點民俗韻味,但以流行音樂的角度來看,女聲的歌唱技巧絕不比現今流行歌手遜色,演繹亦不乏感染力,在台上甚具風采。「赤腳女聲」的音樂可說是這幾位現為澳洲人的新一代原住民,將新舊文化融合和再造的成果,也是新一代人將舊酒注入新瓶的實驗。
音樂上缺乏民俗味道,明顯在其他方面得到彌補。最吸引觀眾的自然是她們的服飾,還有原住民語言的歌詞,和配合歌曲的手部動作。事實上,「赤腳女聲」在演出中也加插了不少具娛樂性的表演成分,好像朗讀詩詞、玩雜技、大跳費林明高等,加添娛樂性之餘,把每位女聲的個人特徵也滲進表演裡,正如製作人在場刊寫道,每位女聲「猶如鑽石般每個切面都有亮點,不必執着比較」,因為「每個人在世界不同群體中都有其獨特的價值」。
我的雙腳、我的母親、我的根
表演以朗讀一首詩詞開始,詩詞題為《我的雙腳帶領我》,意旨「我」是一個孕育生命的女人,「我」的雙腳帶領「我」走過漫漫長路、跳過西班牙舞步、游進太平洋深處,痛苦之中「我」學會了凡事為自己作主。揭幕的詩詞已道出了「赤腳女聲」的理念,她們在尋根之中,從痛苦中學會了自立自主。
事實上,除了自身民族的「根」,「赤腳女聲」引起媒體注意的是她們以歌頌女性和反種族主義的理念。她們除了積極參與反對家庭暴力的活動,表演中亦不乏女性的元素,尤其歌曲反覆以「母親」作為主題,以此連繫到她們的「根」,並對女性表示敬意。表演中還有一名成員以女性觸覺大談作為原住民的感受。另外,不知是巧合還是刻意,伴奏樂隊的四位成員都是男性,自然成為了「赤腳女聲」的綠葉,他們在台上等待五位女聲徐徐步進舞台,似有「此處女性至上」的意味。
「赤腳女聲」這次表演的題為「穿我的鞋走一里路」,相信目的就是邀請觀眾了解她們——作為女性,作為少數族裔,以至作為一個個體的心聲。強勢與弱勢的群體皆能得到平等對待,世界能和諧的共融,這似乎是她們希望帶出的信念。
評價「赤腳女聲」的表演要視乎觀眾進場的期望,觀眾是要聽民俗音樂、到此獵奇,還是出於人文的關懷,收穫肯定不一樣。
(原載於2015年4月《三角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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