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踏

「我獲受聘做我熱愛的視覺效果，薪酬不錯，但工時長得我無法生活，我究竟有甚麼權嗎？」

 

「不少VFX員工會退出『每週四十八小時工時法定上限』，但如果你七日前通知僱主（或按受僱合約指定期限），你可取消退出，重新受工時上限保障，如果僱主不公平對待你，即屬違法。你亦有權要求合理彈性工作時間或工作形式，你的僱主有責任解釋拒絕理由。你亦有權不受歧視，不單種族、性別，針對性漠視也是歧視一種。工會會維護你的僱員權利，只要你是工會會員。」（Stage Screen & Radio, June/July 2013）

 

以上是英國的「媒體與娛樂事業工會」（Broadcasting Entertainment Cinematograph & Theatre Union, BECTU）某期期刊的一則對話。只要成為會員，工會就會為你提供法律諮詢服務。一般人對工會的概念就是「工會會為你出頭」。我當年也是聞到公司有裁員荒，才加入BECTU。工會會因應問題訂出請願書，受影響員工簽個字，一切就可交由工會代表與資方談判，當然員工也有責任參與。

 

除了大事故，平日關於相關行業的法律意見、稅務、保險、專業培訓、技術資訊，甚至購物優惠都可通過工會獲得，只要交了會費成為會員。

 

工會靠會費營運。加入工會自然要交會費，會費因收入而異。合約高薪的自然比無固定收入的自由工作者要多付一點，一般每年二百幾英鎊，即幾千港幣。不少人都嫌貴不加入，但為了受保障，為求心安的都會年年續會。英國著名導演Ken Loach 就是四十幾年的BECTU工會會員。但加入工會，為保遇不公平對待時有求助門路，只是一個起點；為行業的健康成長，才是權利與義務的體現。作為專業，同業必須有共守的信念，其中以工業安全（Health and Safety, H&S）為首要共識。

 

酬金也有標準參考，工會根㯫各會員提供的資料綜合計算出酬金標準, 例如電視實況節目的Freelance Production Manager以每星期工作六十小時的工作量計，週薪酬金是一千二百零六鎊至一千三百五十二鎊。工會鼓勵會員參考標準價格，免被僱主壓價，以保同業得到應有報酬。

 

另外，工會亦會組織專業培訓課程、招聘會、交流講座、研討會、出版期刊、協助版權登記等等。成為工會成員，爭取權利同時，也必須保持專業水準，這既是對本身專業的尊重，也同時有助促進行業的有機生態。雖然，工會的功能始終是爭取權益、排解糾紛。

 

英國有過百工會，最大規模的工會聯盟大會（Trades Union Congress, TUC），旗下就有五十四個工會，代表全國六百二十萬員工。單單是代表地鐵員工的工會也有三、四個。影視娛樂、新聞媒體的，除了BECTU、還有演員工會（Equity）、 音樂人工會（Musician Union）、 國家記者協會（NUJ）、 英國寫作人同業公會（Writer Guild of Great Britain）。而工會的對頭也有代表管理層的協會，如英國獨立電視及電影製片公司聯會（PACT）和倫敦劇院協會（Society of London Theatre, SOLT）等。

 

一間公司只有小貓三數加入工會，力量自然相對薄弱。工會如果只得一個支部也不夠聲勢。就BECTU來說，包羅四大組別：一，藝術與娛樂組別，代表劇院與Live Events、戲院、藝術中心、娛樂場所及電腦遊戲工業的員工；二，獨立廣播組別，代表ITV、ITN、Channel 4及有線與衛星電視等多個獨立廣播公司；三，英國廣播公司BBC的所有員工；四，倫敦及地區製作組別，代表電視及電影製作人員。工會又與各專業機構合作，包括會計、保險、法律顧問，單就工會本身已造就了一班談判與組織人才。但最終會員人數是談判力量的基礎，試問一個一不知名的小組織，如何能有力與資方談判呢？

 

BECTU近年著力建立Skills-based Pay and Grading Structure與倫敦劇院協會SOLT為技術人員爭取合理薪酬，例如道具師的十小時通告，當中工作超過凌晨，整個通告就以晚更薪酬計，任何超時工作每小時七十鎊。工會呼籲會員：Don’t accept less。代表資方的組織，自然反對。談判成果也遙遙無期。

 

工會的力量大多展現在遊行示威與資方談判，結果往往是有聲勢無實效的多。標準化酬金，看上去很理想，執行時艱難。出了問題，找工會，的確求助有路，但還是要工作生活，資方每出拖字訣，而且要待政府介入。我還是比較看重工會資訊交流的效用——定期探討行業的種種問題、分析政府政策的影響、新技術的通報、同業經驗的分享，這些都有助提升本身專業的自覺意識。

 

工會是理念。在爭取權益的過程中，通過不同的專業知識，建立起本身的專業認同，這已經是進益；對自己、對行頭如是。

 

作者簡介：周踏，上世紀香港文化人。英國拉賓中心(Laban Centre)舞蹈研究藝術碩士。旅居英國十數年，任職電視台編導。文章散見《信報》、《明報》、《經濟日報》《星島日報》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