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管弦樂團自1974年開始職業化,經過林克昌、蒙瑪(Hans Günter Mommer)、董麟、施明漢(Kenneth Schermerhorn)、艾德敦(David Atherton)、黃大德、迪華特(Edo de Waart)、梵志登(Jaap van Zweden)八位音樂總監的帶領,來到今時今日,港樂取得的成就已相當難得,來季更要挑戰華格納《指環》的《萊茵的黃金》。
港樂四十周年音樂會由現任總監梵志登指揮,帶來香港作曲家林丰的新作《蘊》,上半場還有拉赫曼尼諾夫(Rachmaninoff)的名作《巴格尼尼主題狂想曲》(Rhapsody on a Theme of Paganini),而下半場則有白遼士(Berlioz)的《幻想交響曲》(Symphonie Fantastique)。
《蘊》是世界首演,林丰說蘊是指五蘊(色、受、想、行、識),這是作品的深層意思,就音樂而言,確是充滿對比變化,一些樂器的小組式合奏也相當清脆俐落,如豎琴、三角鈴加上鐵片琴(glockenspiel);巴松管、中提琴加上大提琴;小提琴、豎琴加上長笛,以上的小組式組合比較成功。音色實驗方面,小提琴樂手每人逐一拉奏短句,用琴弓去拉奏鈸,都突顯音樂的變化和流動感。木板清脆一響,全曲結束突然,也有頓悟的意味。
《巴格尼尼主題狂想曲》顧名思義,是拉赫曼尼諾夫根據巴格尼尼的二十四首無伴奏小提琴隨想曲的最後一首為主題,再進行二十四次變奏(通常又分為「快―慢―快」三段,以變奏一至十為第一段,十一至十八為第二段,十九至二十四為第三段),作品由俄國鋼琴家比拉索夫斯基(Boris Berezovsky)負責獨奏,他的演出勝在穩定,也不花巧,更勝樂季揭幕音樂會的獨奏者蒂博代(Jean-Yves Thibaudet)。
樂曲一開始就相當吸引,集中而有力,樂團和獨奏者互相配合,比拉索夫斯基在變奏四、五、六、十一、十五、十八、二十二這些明顯擔正部份就自然搶出,但並不過分。變奏八至十(第一段的尾聲)的合奏就很有力,而變奏十九到二十(第三段的開始)的整體抒情段落就十分美妙,變奏二十三到二十四的結尾也配合得恰到好處。比拉索夫斯基在Encore送上李斯特的Étude No. 3, Un sospiro,也是炫技兼討好。
下半場的白遼士《幻想交響曲》,跟《巴格尼尼主題狂想曲》的一個共同點,就是都運用了聖詠《震怒之日》(Dies Irae),港樂四十周年音樂會真的百無禁忌。
白遼士是繼貝多芬之後的交響曲革新者,首演於1830年巴黎的《幻想交響曲》,是浪漫主義音樂作品,有愛情、田園、死亡等浪漫主義作品中常見的主題,作品面世後就獲得舒曼的推崇,舒曼更撰寫了長篇音樂評論。梵志登指揮《幻想交響曲》,確有上佳的發揮,這類戲劇性強烈、活力澎湃的作品,梵志登總能夠應付自如。
《幻想交響曲》以年輕音樂家的愛情和死亡的幻想為故事,第一樂章「白日夢―熱情」是奏鳴曲式,第七十二小節開始帶出了固定樂思(idée fixe),音樂緊凑有力,難得的是第一樂章結尾十五個小節,白遼士要求管弦樂團全體奏得盡量輕柔,當晚港樂也做到收放自如。而第二樂章「舞會」是ABA三段體曲式,既是華爾茲舞曲(固定樂思也轉化成三拍子),港樂又做到十分輕巧跳躍。
第三樂章「田園景象」是慢板,三段體曲式,也是《幻想交響曲》最長的樂章。這個樂章最難奏得好,如果弄不好會有點凝滯,但港樂也克服了難關,很大程度得力於英國管的出色演繹(關尚峰的演出比樂季揭幕音樂會時更沉穩了),從這個樂章可見港樂整個木管樂組都相當優秀,除了英國管外,雙簧管(起初在舞台外之後又回到原位)和長笛也居功不少,他們保持了田園的抒情,到最後,英國管加上四個定音鼓手合奏出雷聲,然後第三樂章安靜地結束。
第四樂章「受刑進行曲」是不太快的小快板,也是《幻想交響曲》最短的樂章,必然很緊湊,從第四樂章到第五樂章「女巫安息夜之歌」,可以想像梵志登可以將港樂發揮得充滿動力,尤其是《震怒之日》(鐘聲響起,第127小節開始)和《女巫的圓舞》(第241小節開始)之後,《震怒之日》和《女巫的圓舞》混合在一起(第414小節開始),音樂就相當澎湃,一路帶到結束,銅管手的吹奏和敲擊聲配合,在強奏的時候,文化中心的地板震動得頗厲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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