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魚之島》的舞台設計以一袋袋活生生的金魚懸於兩邊,金魚於透明的膠袋中游移,卻怎樣游也離不開同一個地方,究竟是安逸還是苦悶,只有自己知道。護城河圈著整個舞台,有意將觀眾隔離,也象徵了男主角阿平與女主角April之間的隔閡。阿平來自深圳,April來自香港,兩人在地埋上隔了一道深圳河,卻因出走而交匯。這樣的設定,總令人聯想起中港矛盾、中港融合等炙手可熱的話題,但全劇對此沒有任何明示暗示,兩人相當順利地住在一起,隔閡也是之後的事了,卻無關乎地域文化的衝突,劇作宣傳所謂的「跨越地域的同居故事」似乎帶給觀察錯誤的想像了。
金魚總是被懸掛於上或是被捧於手中,大可視之為懸而未決的隱喻。換幕之時,男女主角於黑暗之中捧著發光的金魚缸遊走不定,視為引路明燈偏偏又不可信。正如阿平想透過撰寫網絡小說《金魚之島》作自療之用,工辭退了,小說內容倒是一直寫不出來﹔April離家出走,是為了追尋失落的父愛,以「離去」作為「得到」的手段(阿平何嘗不是)。
難道真是「同是天崖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劇中沒有花太多筆墨解釋阿平收留April於家中的理由,雖說講故不駁故,太過脫離常理的確令人難以投入,令人看得不是味兒。劇中只說出了阿平希望透過收留April為自己的生活帶來變化,理由其實很單薄。在阿平眼中,深圳是一個大型的精神病院,他害怕與人交往,只能憑窗窺見世界的一角,無異膠袋中的金魚,看到的世界都是扭曲的。April要求被阿平收留此舉,其實有點像萌系動漫中萌女突然走入宅男的苦悶生活,男的被動,女的主動,男的表現出被打擾的苦狀,宅男觀眾卻又看得樂不可支,因合理性早已被隱去了,只餘慾望的碎片供宅男想像。其實,不少電視劇、電影何嘗不是以娛樂觀眾為本位而置合理於不顧? 但我認為,《金魚之島》只是以此訴說了年青人對現況的無力挽回,只好以想像虛應急速的社會變化(以寫小說為喻),故阿平曾指著觀眾席,對著觀眾說深圳是一個大型的精神病院,其實並不故意討好觀眾,反而迫使觀眾對自身的觀賞行為作出深思﹔「深圳」又可給居於香港的觀眾帶來疏離感,從而觀照自己的城市。
對於阿平與April兩名角色的處理,始終亦令人有懸而未決之感。他們的出生地、原居地、職業、身份等等,一概秘而不談。順著劇情的發展,對白即使唸得如何,總避開對觀眾交代,所以觀眾及後得悉阿平與April早早相識,感到錯愕是可以理解的。這樣的處理無疑給觀眾很大的想像空間,卻使劇情懸空,對以劇情為主導的《金魚之島》來說,此舉甚為不智。容易被錯摸的劇情令觀眾心生怨艾,如果劇場可以交代此舉的作用,或作更多發揮,例如反映現代人的疏離,相識與不相識可以模糊不清等等,或可挽回局面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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