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世昌,原名永昌,中國清朝海軍將領,於黃海海戰企圖以己艦撞毀日軍主力戰艦而徇國,被譽為「民族英雄」。因著六百二十五億分之一同名同姓的偶然,編劇鄧世昌創作出一個關於尋找自己的故事,都是一個從教育、歷史出發的自我寫照。
尋找、迷失和尋獲
《鄧世昌的歷史故事》是一部傾向詩式的作品,中間由一條故事性的主線貫穿全劇。但相對於潘惠森老師的詩式文本,《鄧》劇所滲雜的思想叩問和理念衝突更為實在。故事中男主角鄧寬(張翼東飾)(同名同姓的鄧世昌兒子)因被中史老師衛SIR(李小明飾)公然羞辱、斥其平庸而逃學出走,這是一記叛逆制度的反抗。另一邊廂,衛SIR因罵走了問題學生而惹起學生間的流言蜚語,被逼於教學制度和理念間作出選擇。大概是因為詩式的文本結構著重傳意多於敘事,演出的鋪排給人一種紛亂甚或雜亂無章的感覺。這種混沌都可能是因為編導執意要傳達一種自我探索過程中獨有的尋尋覓覓的氛圍。但混亂的背後,師生二人同樣在制度下尋找著一個安身立命的位置,都在尋找的過程中陷入一個循環,最後失去定位。撇去劇場處理和藝術性的包裝,編導真正想說的,還是尋找、迷失和尋獲。
《鄧》劇作為一部從歷史出發的作品是多元化的。編劇不甘於陳腔濫調的歷史教訓,亦不滿於陳鋪直敘的歷史劇,選用鄧世昌徇國時殺狗作為故事的切入點,更挪用偉人金句去引導觀眾思考。編劇更巧妙地安排女主角阮嘉卉(譚芷翎飾)在劇中扮演制度下逆來順受的受害人,反映現代父母對子女學業成積的追求,不過是滿足自己在成人制度上的一種肯定。相對於嘉卉,鄧寬在主流的「平庸」裡掙扎,欲在鄧世昌後代的身份中找出一點不平凡,他的行動其實是積極的。到最後明白「平庸」如衛SIR或自己的媽媽,他們的付出縱沒有被記載在歷史課本,卻是同樣偉大。
《鄧》劇的另一面相是教肯的思辯。衛SIR對鄧寬的譴責是建基於考試分數之上,但他對鄧寬反叛的態度卻是寬容的,甚或乎對一開始的斥責帶點歉疚。和MISS朱(柯嘉琪飾)的對話間談及到教育已變成服務性行業、填鴨式教育始終是制度下的必然產物等,透露衛SIR「以人為本」的教學堅持。筆者明白教育從來在人探索自我的過程中都扮演著不可或缺的位置,如同《鄧》劇中教育的本質深深影響著鄧寬。但在尋索的過程中加入社會性的教學思辯,令整部劇作的重心轉移至教育對社會的價值。如此的處理的確令作品更具備社會層面的反思,遺憾文本上未有妥善的處理,沒有就社會層面加以挖掘,反而分散了觀眾焦點。
牛頓蘋果
鄧世昌,於2009年創辦黑目鳥劇團。他導演的劇作向來有一套獨有的風格,都是隱藏的、不明顯的又略帶一份深邃的哲學味道。《鄧》劇由鄧世昌編撰劇本,以歷史作為《鄧》劇的索引,亦恰如其分將角色和歷史的關係相互扣連。實際上中國人認識歷史的其中一個重要目的,就是回首過去前人的事蹟並以此借鑑。劇中大量引用的偉人金句更反映了中國人認識歷史的態度-前車可鑑。歷史雖然循環往復,正如鄧寬和衛SIR陷入迷失的循環,但當中的往返都必然有其意義。
另外,劇中以牛頓蘋果隱喻頓悟和醒覺。以蘋果的象徵貫穿全劇,及至一場混沌尋索後的蘋果雨,以及最後只剩下場中在樹洞裡頭長出來的蘋果樹樹苗。整件事的完整性給筆者留下頗深印象,都有賴導演邵美君悉心處理,突出蘋果作為整趟探索旅程軸心。皮影戲的安排亦確實為文本生色不少,更活用舞台空間,心思值得讚賞。只可惜《鄧》實在包含太多重要的隱藏訊息,包括大自然的暗示、平衡空間等,在劇中作用僅限於從側面描寫劇中人物對自我價值質疑。而《鄧》劇想要探討的內容又較難在短時間內消化,宜在篩選上再下功夫。
近年本土出品的舞台作品似乎都有一股探索自我的趨勢。從家庭、教育、婚姻去尋求一個個體在主流群體中的定位,其被賦予的身份對價值觀的影響。《鄧》劇聚焦的是尋求歷史根源與父母關係之間的類同。筆者更廣泛見到的是父子關係的寫照,從父親的影子尋找自己(如《最後晚餐》、《金魚之島》等作品)。這大概是這一輩的創作人對現代社會單親家庭的印象,籍由舞台呈現生活的寫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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