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世昌的歷史故事》編劇名字也叫鄧世昌,戲中男主角鄧寛從書中唸出「……民族英雄鄧世昌有一兒子,名叫鄧寛……」,然而據記載,鄧世昌有三個兒子,但他們都不叫鄧寬,他的狗卻真的叫太陽。《鄧》不是寫實作品,鄧世昌沒有兒子叫鄧寬亦無所謂。再者,戲中亦自解了歷史故事並不是歷史。編劇只是利用名字的巧合讓他筆下平凡的鄧寬產生「自我榮耀」,從而尋找自我和智慧。
鄧寛被老師在課堂上責駡為平庸之輩,憤然逃離學校,走到山上紮營居住,他讀着歷史英雄鄧世昌的故事,「發現」鄧世昌的兒子叫鄧寬,突然他覺得自己變得特別起來,激起他的好奇心。他追查歷史,尋找鄧世昌的愛犬太陽的死因。另一方面,歷史老師當衆貶斥鄧寬,只是因恨鐵不成鋼,他一直都不填寫鄧寬的行為表現分數,等待他回來。可惜,當鄧寬頓悟,返回學校的時候,歷史老師卻因鄧寬而被辭退。
编劇鄧世昌和導演邵美君透過對白、情節和舞台象徵讓觀眾「看見」一個青年人在現在的教育下怎樣尋找自己和在智慧上得到成長。衛Sir以漸近退休的老師身份説出自己教學生涯的歷史:過往是傳統教學,尊師重道,有犧牲精神,會殉情殉道。然後,被批評為填鴨式教育,老師必須趕上潮流,成為「客顧服務員」。年青老師Miss Chu沒有這個包袱,當老師就是一份工作,遵守工作規則將工作完成便好。加上他們口中的商業化校長,三個典型人物正好勾劃出現在的教育環境。在資源有限的情况下,老師的專注力都放在最好和最壞的學生上。如戲中鄧寬説歷史記載的都是極善或極惡的人物,歷史中沒有平凡人,鄧寛自己就是一個平凡的學生,得不到重視。然而,編劇想勉勵平凡的學生們和告訴觀衆智慧是從好奇心開始,以思考進行,並從大自然、生活和遊戲中學習。而學習態度卻受家庭和環境影響。鄧寬走到山上看鄧世昌的歷史故事,知道他兒子叫鄧寬,有了好奇心,追查思索小狗太陽的死因。智慧的種子在樹洞中萌芽。大樹下,鄧寬和嘉卉討論牛頓的蘋果。帳幕下,鄧寬和嘉卉以偉人金句玩皮影戲,現場觀衆呵呵大笑,大家都認同這比上課背金句有趣萬分。嘉卉的成績一直名列前茅,家變後,她特意從父母要求的九十分以上跌至八十多分,目的是要父母的關注。究竟分數所反映的是什麼呢?這是值得思考的問題。
導演邵美郡在場刊上分享了自己中學的一個故事,繼而她説:「老師們能啓發到我,是因為他們沒有把『社會大衆認為對就是對』的觀念加在我身上—『考試不温書』是錯;『有書唔讀掛住搞戲』是錯。相反,老師們給我自由,給我啓發引導,令我思考,在沒有人威逼的情况下,書就讀好了。」戲中,衛Sir的做法與邵美郡的老師不一樣,但想法是相近,他沒有覺得鄧寬出走是錯,反而一直信任他,等他回來。
導演處理這個戲,從觀衆入場開始。她利用錄音一直播放名人金句,製造學術氛圍,點出主題。舞台佈景將前後台分成兩個演區,以斜台分隔。斜台充當山徑,沿斜台上是山坡,山坡中央靠左有一大樹。山坡下是教員室的書架,前台裝飾成教員室。故事在這兩個演區以山上的鄧寬和教員室的衛Sir兩條平衡線發展。到最後,鄧寬頓悟從山坡返回學校,兩人見面,兩條線才交疊。如此,觀眾能客觀地了解各人立場和想法,思考問題。為擴闊思考空間,導演在兩個演區中亦注入不同元素,在現實中增加幻想空間。教員室採用實景和實物作道具。而山坡卻是超現實演區,有發光的樹洞,樹洞中種出果子,山路顯現文字,蘋果雨的出現!整個設計正好配合故事由現實的教育環境出發,透過各種象徴和超現實畫面和情節讓觀眾思考。
導演喜愛用光和明暗來作highlight和增加美感和氣氛:發光的樹洞、發光的書、以光投影在地上的字、代表蘋果雨的強光等。視覺上發光裝置在暗暗的舞台上的確散發一種美感,亦有助強調訊息的作用。在技術上,導演可能要留意強光的角度:當代表蘋果雨的強光經過觀眾席時,有些觀眾用手遮擋,影響投入感。另外,戲中以光影製成的皮影戲非常精彩,為這個戲增加了不少分數。
導演邵美君本人是資深演員,在戲中滲透着她搞笑的風格。過場時,手法卻異常青澀,好幾場都是用迴音的音效從超現實的山坡回到現實中的教員室,又或鄧寬大叫後返回現實,在這些轉接中,導演或可考慮聽覺以外的手法。
演員的對白交流相當順暢,節奏明快。人物塑造,亦非常清晰。然而,演員能量釋放很平均,反映心理狀態沒有因故事發展發生很大變化,戲只依靠情節推進,因此,整體表現平版,立體感不足。
回看,此劇開始於編劇鄧世昌的名字:「……我要寫劇本,要寫歷史故事,要寫我的名字……」,經導演邵美君豐富並呈現,它乘載着編劇的故事和導演的經歷,體現兩者的默契,使訊息有力地傳送,這無疑是難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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