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香港話劇團「新戲匠」系列第二擊,《鄧世昌的歷史故事》以與編劇同名的歷史人物「鄧世昌」作為起點,講述一名中學生鄧寬因為其(又)與鄧世昌同名的父親,在一次中史考試後,因不憤中史老師的嘲諷,「冒險」孤身逃出學校,在大自然之間尋找成長的暗示。
《鄧世昌的歷史故事》以年輕人鄧寬為主角,編劇透過歷史人物名字以及現實人物名字的互相指涉,嘗試由此產生一種身份的思考,並透過這個名字的特質將「過去」(歷史)與現實(現在)連結在一起,發展至劇場,則演變成兩組人物:Miss朱與衛sir及學生組鄧寬與阮嘉卉,兩條線平行發展,老師那組人物集中反映現時教育制度的弊端,學生組則著力表現成長的印記,急欲從循環不斷的歷史中發現新的規律,其間成長的急躁表露無遺。兩組人物最後在蘋果樹結果,蘋果如雨降下的時候會合,歷史與現實的交融,承先啟後,然而,無論如何,地球終歸是周而復始自轉。
劇本聰明地以歷史人物鄧世昌的一隻小狗太陽為「引路人」,彷彿作為「鄧世昌」的代言人,解答鄧寬關於「鄧世昌」的疑問。然而,關於歷史、宇宙世界的法則,這些都是永恆不變的題材。《鄧世昌的歷史故事》一方面嘗試切入教育制度,另一方面嘗試解答身份認同,同時涉及歷史掌故,又想藉歷史問題表現宇宙自然法則,包納的資訊如此鉅大,反而使觀眾難以掌握。因為放出的線太多,致使要收回來的時候顯得格外吃力,歷史人物鄧世昌的處理亦變得不明朗,除了在開場時和透過角色所敘述的零碎片段,無法讓人感受到鄧寬與鄧世昌之間更多的關聯。同時,故事以因為中央老師嘲笑鄧寬的答題:「鄧世昌……有一子鄧寬」而出逃,繼而引發整段成長風暴,主角歇斯底里地追蹤自己的身世,並由此伸延至歷史、過去、宇宙法則、自然規律等等命題,未免令人難以信服,如果想一部戲劇能產生足夠動搖人心的爆炸,必需有足夠的炸藥,否則只能製造硝煙。當然,這並不是說當處理歷史、自然規律等等題材時必須有龐大的格局,然而,若要觀眾切身代入鄧寬對成長或身份的焦慮,這一份焦慮必須有其必然性或無以名狀的特性(如村上春樹:《海邊的卡夫卡》就是典型例子),亦即是那一種焦慮的核心是具有普遍性的體悟,若果單純因為一題中央問題而出走,並且在劇情發展的最後,鄧寬與鄧世昌的關依然曖昧不清的情況下,實在很難令觀眾信服並投入,這或許是劇本希望可以同時反映教育制度問題所造成的局限。
最後,值得一提的是,劇場的空間處理及佈景甚見心思,將課室與荒島兩種不同性質的佈景組合起來,使最後兩組人物的相遇變得更順暢,簡單的空間調度讓劇情的推前變得更順滑。
總括而言,關於成長焦慮,身份的建立,這些對創作者來說無疑是一個重要命題,香港藝術界普遍存在著這一種焦慮,《鄧世昌的歷史故事》同樣存在著這一種焦慮感,劇情發展到最後,鄧寬似是成長了,不過成長之後面臨的是更多的問題,彷彿問題變成了一條無盡的道路,然而,藝術探索本來就是一件反覆敲打、詰問「空白」的事,成功的人能自己「補充」甚或「創造」自己的空白,作為香港話劇團「新戲匠」系列第二擊,《鄧世昌的歷史故事》踏出了重要的一步。
(原載於2014年1月《三角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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