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魚之島》──出走去探討生活的意義
文︰王禧彤 | 上載日期︰2013年12月31日 | 文章類別︰月旦舞台

 

攝影:Henry Wong
節目︰金魚之島 »
演出單位︰香港話劇團 »
地點︰香港話劇團黑盒劇場
日期︰15/9/2013
城市︰香港 »
藝術類別︰戲劇 »

由香港話劇團籌辦之新劇匠系列旨在培養劇場新鮮人,從創作班底到演員均起用新晉劇場工作者,計劃提供一個嶄新平台予他們演出及發表原創作品,透過與不同伙伴合作,擦出火花。劇目金魚之島為計劃的第一擊,劇本由剛畢業於演藝學院編劇系的司文撰寫,劉浩翔執導,並起用兩組演員輪流演出。

 

金魚之島講述香港少女April因不滿父親的漠不關心而決定離家出走,於深圳遇上獨居宅男阿平,在April的死纏爛打下開始了同居生活。兩人年紀相差十餘年,同一屋簷下阿平由最初討厭April的任性,到後來漸漸了解她出走原因,產生了關愛憐憫之心。全劇只有2個角色,阿平和少女April分別由A組黃雋謙、唐曉楓;B組黃翰貞、岑君宜4位新晉演員擔任。

 

金魚之島在文本方面有很大的討論空間。劇目以傳統的起承轉合方式撰寫,手法寫實,對白敘事性強,展現一個完整具劇情的故事。全劇以金魚作喻體,引申出許多生活上的感受,反映編劇對人生及生活受束縛的無奈。 金魚之島有一個很明確的設定:二個寂寞的人互相救贖。司文透過創造二個性格不一但本質上相似的人物來探討甚麼是生活,為何要生活等較深層問題。金魚的定位是虛到實再回到虛,編劇構想時並非由其實體出發,而是從象徵式意義入手(這裏是最初的虛)。文本中金魚代表健忘、孤獨,隨著劇情推進轉化至理想、嚮往、自由及希望。而實就是把這些抽象意念透過實際存在的金魚合理地滲入劇本,最後帶出編劇想給予觀眾的虛。 阿平經歷失去雙親之痛,目標成為小說家但鬱鬱不得志,十幾年來過著壓抑和孤獨的生活。家中養著的金魚成為了他的伙伴;香港少女April生活在單親家庭,與父親溝通出現問題而一次又一次離家出走,尋找關心自己的人,映照出屬於青春期少女的噪動。表面上性格南轅北轍的二人走到一起其實合情合理。阿平十分老成,人生經歷造就了他消極的生活態度,但內心深處仍渴望打破現況 。所以當他與完全生活在二個世界的April相遇,一方面顯得抗拒之餘,心底隱隱期望April能改變自己的生活,於是並未盡全力抵抗她進入自己的圈子。角色設定上阿平願意收留April的舉動其實是合理的。

 

綜觀而言,文本造塑的角色性格鮮明,劇情都十分完整且容易理解,但在地區設定和伏線鋪排則較為脆弱。劇本按編劇說法刻意淡化了地區性的描述,較少著墨於中港兩地的異同、矛盾等近年為人關注的議題。這種取向雖可令觀眾把焦點放在角色行動及劇情發展上,但弊處是漠視了地區對性格塑造的影響;如果阿平不是生活在深圳,那他還是觀眾看到的阿平嗎?由此可見,刻意忽略描述地區並非最妥善處理文本的方法。另外,筆者觀察到編劇有嘗試安排伏線,可惜其後處理方面略嫌不足,有些部份至甚至放棄了伏線,令人有意猶未盡的感覺。例如初段無論阿平用盡方法亦趕不走死纏爛打的April,但當對她說出’滾’後,April反應明顯不尋常的激烈,此處隨著April後來對阿平剖白,說出過往與父親相處給她的痛楚本可順理成章解釋背後原因,但卻用了’又點呀’ 交代出走的觸發點,則顯得有點離奇。

 

導演劉浩翔在劇本處理上花了不少心思。首先起用兩組演員的決定雖增加了排戲工作量, 但另一方面透過觀察不同演員對同一角色的絟釋有助解讀劇本,激發更多想法與意念。導演以虛實穿插的手法引出文本最後想講述象徵自由的金魚之島,令劇情推進更加流暢,而當中最明顯的地方是過場部份。正如前面所說,實體金魚出現的作用是帶出劇本虛的元素。過場時演員捧起魚缸遊走的畫面令人聯想對金魚(自由)的盼望,暗示即使生活多麼無奈,人仍會嚮往美好的事物。這些細節雖對觀眾理解劇情作用不大,但運用起來能巧妙地串連起脫離了寫實方向的尾段,使二人在河上互訴痛苦的橋段看來不會過於突兀。劇目的場景佈置方面有花過心思,成功在十分有限的空間內營造不同的舞台視覺效果。全劇主要發生於阿平屋內,甚富生活感的佈置讓觀眾從中猜測房間主人的性格,令故事說起來更像日常會發生的事;圍繞舞台的一條水槽除了營造了第二個演出空間外,意義上亦可解讀為被圍困的抑壓和無力感,概念令人眼前一亮。

 

金魚之島雖然仍有許多改善空間,製作班底經驗未必十分豐富,但劇場正正需要更多新人加入,激發新思維,因此給予機會讓劇場新鮮人鍛練尤其重要。站於觀眾的角度看,新晉劇場工作者往往充滿創意及勇於嘗試的態度,他們的熱誠足以令劇目生色不少。


(原載於2013年12月《劇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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