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次兩年一度的「新視野藝術節」,當中有由先鋒戲劇導演孟京輝帶來「中國國家話劇院」的《兩隻狗的生活意見》。此劇曾於中國各地上演,更遠赴美國,累積場次快近一千,源於劇中的即興手法及對世態的戲謔,背後有著極多兼源源不絕的時事題材。還有可說是因地制宜,會把演出當地的特色放進表演,如這次來到香港,一段順口溜即出現了旺角、國際金融、奶粉、匯率等地標與熱話。兩名演員合演此劇多時,仍滿是活力,讓旺財(劉曉曄飾)和來福(韓鵬翼飾)以其真誠,讓觀眾笑盡現實的悲涼。
誠如宣傳所言,此劇糅合了意大利即興及中國傳統等表演手法,風格多變,且發揮得淋漓盡致。開始兩隻狗的故事之前,兩名演員(還該包括兩名樂手張聰平子及遲飛)在台上,即興表演了二十多分鐘,頗有作用,令觀眾進入狀態,往後二人所說所演更易觸動觀眾的笑穴。表演當中盡量嘗試與台下觀眾互動,會與遲來的觀眾開玩笑,劇中兩隻狗有名為乞討,實為搶奪觀眾手袋、錢包及衣物的情節,甚至縱使於對演途中,偶爾從中跳出來與觀眾談笑。或是地方陌生,或是沒遇上熟悉的觀眾朋友,互動方面略予人有所保留的感覺,但就普遍香港觀眾而言,台下的反應已是極端熱烈,全因演者實在多才多藝,除卻出色的肢體語言及相聲表演,還要唱歌、打鼓及彈吉他。
二人扮演兩隻狗,懷著理想,離別家鄉,走到光怪陸離的城市,追尋美好生活,卻事與願違,兩隻狗街頭賣藝,被收養、被遺棄、被毒打。縱使曾吵架及分開,最終還是走在一起生活,互相依靠。演員沒尾沒狗耳,只偶然加添少許小狗的動作,並沒刻意扮狗,不知是狗還是人。從狗眼看這個城市的發展,諷刺的是為錢為權而營營役役忘掉自我的人卻像一隻狗,被牽著走。
醫院斂財的一場,頗為深刻。旺財闌尾發炎,切割手術途中,打麻藥、止血及縫線都要另收費,然後發現割錯小腸,工具又留在肚裡,須再次開刀。兩名演員沒用道具,憑空演繹,詼諧有趣,逗得台下笑聲不絕。以狗來說人,以喜劇論現實,營造了一些距離,但仍足以把不公平現象狠狠活現舞台。
香港沒有內地幾億農民為生活而湧入城市的背景,雖則如此,當中呈現青年人懷著理想,面對現實帶來的失望,如何調整自己的心態,這些大概能套在香港這片土地上。況且,是次在香港的演出該有稍作調較,在對生活累積的眾多意見中,篩選合適的部分,畢竟內地發生的某些時事及狀況,放在香港未必能達到效果。
劇中有唸起詩句,訴說帆兒在海上,而故鄉在彼岸的迷茫,並會唱出崔健的〈花房姑娘〉,要去指著大海的方向,想回到老地方,此時才知已離不開,藉詩句及搖滾歌曲,表達兩隻狗待在城市或回家鄉的矛盾與掙扎。而往往在說到心傷之際,便唱起搖滾歌曲,將兩隻狗的情緒放大之外,亦讓劇院內的氣氛熱鬧起來。
全劇由一封旺財媽媽的信來貫穿,因旺財目不識丁,大半時候是來福的信口雌黃,說出自己對生活的意見,如「狗富貴,勿相忘」、「留得青山在,別怕沒柴燒」等。最後,來福拿槍自殺,便由旺財說出最後一封媽媽的信,亦是呈現全劇重要的信訊,內容亦印在場刊內。媽媽說後面還有更艱難的時刻,去面對這個世界給你們帶來的一切,生命確實是一個奇蹟,然後她提起黃色潛水艇的故事,無憂無慮,充滿希望。隨即唱起Beatles(披頭四)的Yellow Submarine,海員與孩子訴說經歷,平凡淳樸的歲月。
兩隻狗常常唸著藍天、大地、白雲、小草,在現今複雜的城市生活,難以留有一顆單簡清純的心看世界。《兩隻狗的生活意見》在嬉笑後是沉重的時弊,但是帶點希望以及感動。以純真觀照虛偽,充滿生命力,兩隻狗可繼續走下去,演下去。
觀賞場次:2012年10月27日 3:00p.m.,香港大會堂劇院
本網站內一切內容之版權均屬國際演藝評論家協會(香港分會)及原作者所有,未經本會及/或原作者書面同意,不得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