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進進戲劇工作坊」繼去年的「導演創作室」交流計劃後,今年以「牛棚劇季」為題,銳意以其自主營運的劇場作為交流平台,與更多不同的劇場創作者合作,並吸引更多觀眾到牛棚看演出。打頭炮的兩位劇場創作者分別是潘惠森及彭家榮,有趣的是他倆帶來的兩個劇作都是從文字/文學作品出發,但風格各異,各有特色。
《一個自由行者的斷章殘句》
長於撰寫荒誕劇的潘惠森,把他為近作《大汗推拿》而寫的外傳 -《大汗推拿》斷章,作延伸創作:以誦讀小說的手法,配以現場音樂和兩位資深演者的表演,拼湊成新作《一個自由行者的斷章殘句》。
負責音樂及現場演奏的林龍傑與潘氏可算是老拍檔,二人的合作自然駕輕就熟;演員中,李鎮洲曾經在潘氏的《隔山打牛》合作過,但記憶中陳炳釗應該是首次演出由潘氏導演的作品。這四個劇場經驗豐富的創作人走在一起,縱然未能見到火花四濺,但整個演出的確非常賞心悅目,眾人在表演上有一揮而就的即興感覺,但在某些段落中又能見到導演的細心設計。這種「輕」的感覺不常在潘氏的作品中見到,我想這和兩位有份參與的演員的表演風格不無關係。
《一》劇的骨幹是潘惠森朗讀自己所撰寫的章回小說,故事內容是潘氏最拿手的奇思妙想:有關一個名為大汗的烏卜魯木齊人在深圳遇上一個自稱為張三的香港人的經歷,簡而言之就是一個荒誕小人物的歷險故事。
要把小說放到劇場內,充滿頑童本色的潘氏自然不會只是把自己的文章讀出,讓兩位演員把內容同步演出來。現在潘氏以第三者的身份朗讀文章,兩位演員則飾演大汗及李四這兩個角色,他倆時而「進入」情境,演繹二人於尖沙咀相遇的故事,時而自由地在劇場走走,有時二人又會與潘氏圍坐(但無視潘氏的存在)對質……
觀眾邊聽小說,邊看兩位演員的演出,同步理解兩個似乎毫無直接關係的故事。可是在一些小節上,兩者又好像互相呼應,甚至令人覺得兩位演員正正是在演出小說的內容。當中的曖昧性就像潘惠森作品中一貫的簽名式,只是這個作品中沒有性格奇詭的小人物角色現身舞台,取而代之是兩個身份不明的「自由行者」,令整個作品與潘氏近年發展的珠三角系列作品比較,更為輕鬆,更貼近生活,但又不失當中對社會百態的思考。
《伽傌葉.前行動》
春季的第二個演出則由「廿豆.盒子畫」的彭家榮主導,延續他自去年開始的「緣起12」系列,以佛學概念作創作意念,並從印度小說家Lokenath Bhattacharya的作品The Virgin Fish of Babughat取得靈感,創作及導演新劇作《伽傌葉.前行動》。
相對潘惠森首次於牛棚登場,彭家榮早已是牛棚劇場的常客。他的導演作品《青白妖二》及《無明圈(天使極樂宴)》都是於牛棚前進進劇場作首演,對於這個場地可謂相對熟悉。不過這次潘氏的作品就用盡劇場內外空間,但彭氏這個新作的舞台設計卻把劇場以白紗完全圍住,還原成鏡框舞台的模樣,像是隱隱然揭示彭氏正往傳統話劇的敘事方式靠攏,而非如「廿豆」的早期作品,純粹以概念及視覺意象先行的風格。
說彭氏正嘗試以傳統話劇的方式去創作可能過於武斷,但他今次找來了從未跟「廿豆」合作過的彭秀慧及陳永泉兩位資深劇場演員參與創作演出,就的確帶來了一些化學作用。最顯而易見的是在《伽》劇中,話語比視覺上的美來得直接、強烈。誠然,《伽》劇佈景中的自動運輸帶依然極有效果,帶來了強烈的視覺刺激,而且對劇旨及整體節奏都有正面幫助,可是不少故事的細節都透過角色的話語直接表達出來,以非以其他方式揭示,這就與筆者印象中的「廿豆」風格有點不同。
《伽》劇雖是由一本印度小說出發,但劇中內容卻多是導演彭家榮與演員共同發展出來。就筆者當晚觀看的演出來說,整個演出給人頗完整的感覺,反而好像是完全把小說內的故事搬演出來。排演一個有完整敘事結構的劇作對彭氏而言是一個頗新鮮的實驗過程,但以一個個多小時的演出來說,要清楚說故事之餘,又要留一些時間及空間讓觀眾去思考,現在的節奏又似乎稍促,未夠空間去反思及讓感覺沈澱。
牛棚劇場的定位
總結這次「牛棚劇季」的設計,是一個頗成功的嘗試。前進進牛棚劇場已在牛棚藝術村紮根多年,但礙於地點交通不大便捷,而且一直未見有系統的宣傳策略,觀眾往往聞牛棚而卻步。這次劇季把一些少有參與小劇場製作的劇場工作者引入牛棚發表新作,亦予空間給資深的創作人去實驗及嘗試,實在對本地劇場發展起正面及積極推動的作用。
當然我們不能奢望牛棚可以像理想中的西九龍般成為藝術文化的焦點新城,但正如劇季的口號:「邊緣劇場,活起來!」,現在負責營運劇場的「前進進」要做的正是利用既有資源去發揮最有效的作用,在一個邊緣的位置為創作人提供實驗空間,亦給觀眾提供另一口味的選擇。今次作為整個計劃的第一步,很難定論是否成功,且看下一季陳炳釗的新作是否能進一步明確劇場定位,吸引更多目標觀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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