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A班戲劇組」在文娛廳小劇場內上演的《大笑喪》觸及了死亡選擇權的問題,年近九十的老翁誤服藥物將要在無痛苦下死去,把孫兒叫來非為救命,卻是與他分享從沒交流過的生命經驗,交代身後事且讓自己在比「笑喪」更幸福的「大笑喪」下走畢全程。經驗過戰爭、且以折磨別人的生命為「成就」的祖父背負著歷史的遺憾和悔疚生活,死亡對他來說是重擔的釋放和「生命」的另一種存在狀態,因此他把照顧蘭花的重任再三叮囑孫兒。
然而,對在城市生活且完全沒有被社會定義為獲得某種「成功」的孫兒來說,死亡被詮釋成一種逃避生活的姿態;所以他要努力說服祖父到醫院去接受治療,孫兒不希望這種「逃避」能夠透過他不去盡力營救祖父的「失誤」而得以成就,那麼他的「無用」就更形突顯了:「為何要令我的人生一事無成?你為何要令我覺得自己無用?」祖父的戰爭經驗關乎生存,孫兒經驗著的城市爭戰卻關乎生活,兩者同樣拼個你死我活、血肉模糊;孫兒通過與祖父的追根尋源,試圖承擔傳認過去,並在過去中找回自己的定位,抖落一身悲涼重新上路。
只是祖父仍舊精神鎮靜地全然指揮篤定,透過年輕演員對祖父角色那種不接近現實的「模仿」,不論在肢體語言或氣態上都落得跳脫蹦活;反是同是由年輕演員飾演孫兒這個相對地貼近真實的角色,其疲憊卻反是盡顯龍鍾的「老態」。任憑孫兒如何在全劇重覆又重覆地扭轉他和祖父的「命運」,甚至到最後其實有機會把「反抗」祖父的意旨把他救活,他也甘於被冰冷的屍體撫著頭說他乖巧。祖父的陰影單薄而沉重,而孫兒就註定在其覆蓋下無路可出。這重矛盾令此劇在回歸十年的此時此刻上演別有所感。演出場地在狹小的空間內,以多重電視屏幕和投映刻意營造那種壓抑感,心思雖顯但未免見其因缺乏設計之重心而覺累贅;反而現場音樂和聲效的配合得宜且有效地製造氛圍,在小劇場內尤見成功。這種嘗試貫徹在「7A」近年的演出中且愈見運用成熟,看來是值得劇團繼續研探發展的表演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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