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
李傳韻小提琴獨奏會 是小提琴還是表演者的問題?
藝PO人︰洪思行  |  2012年4月5日

華人小提琴家李傳韻成名極早,自小便跟隨父母學習小提琴。其後以十一歲之齡奪得第五屆維尼亞夫斯基國際青年小提琴比賽(少年組)冠軍,天才之名不脛而走。


筆者第一次欣賞李傳韻的表演,是在2004年「香港電台」的電視節目《華人青年音樂家系列》(該節目還介紹了郎朗、李雲迪、廖昌永等人)。在節目中他於小提琴大師Ricci面前演奏難度極高的God Save The Queen,表現輕鬆非常,各種技巧已經相當純熟,而且手法極快。難怪當時Ricci已經說:這孩子將來必成大器。


八年過後,Ricci昔日的預言成為了事實,李傳韻如今已是一個獨當一面、號召力十足的小提琴家。因此他在3月18日聯同鋼琴家鄭慧,於香港文化中心舉行的個人獨奏會,能達到逾九成的入座率,絕不叫人詫異。


表現不佳的上半場


是次獨奏會的曲目安排富有心思,「打頭陣」的是貝多芬的Romance in F major,與其後一系列炫技的曲目相比,這首樂曲難度不算高,作為給獨奏會暖場、為演奏者熱身是最好不過。


李傳韻拉奏此曲時表現得甚為小心,演奏雖然柔和卻略嫌拘謹。然而,最大的問題是鋼琴的琴蓋開得太大(把它托在最高處),因而蓋過小提琴的聲音,特別是在G弦上拉奏時,差不多是完全聽不到它。


接下來的該獨奏會的重點曲目——布拉姆斯的Sonata no.3 in D minor。把它放在貝多芬之後,明顯是因為作品風格相似。在演奏前,場地的工作人員把琴蓋放下來,可是鋼琴聲量過大的問題還是存在。


這首奏鳴曲是布拉姆斯三首小提琴奏鳴曲的最後一首,亦是唯一調性為小調及有四個樂章的奏鳴曲。與第一首樂曲比較,李傳韻表現較放開,但在演奏期間不時出現一些明顯的小瑕疵,例如在第二樂章中,部分滑音的聲量不一致;在第四樂章中,當拉奏長音時,竟發出「刮」的一聲。


不得不提在第一與第二樂章、第二與第三樂章之間,很多觀眾都拍掌起來,此舉實叫人失望。而在拍掌過後,李傳韻都用手掃琴弦,亦要重新調音,使人懷疑他的小提琴有否有一些問題。


第三首樂曲是Scherzo Tarantella。它承接了上一首澎湃的結尾,是一首快速的樂曲,當中不但有連續不斷的8分音,同時要從中奏出旋律,難度很高,像是為下半場的高難度樂曲作預告。不過對李傳韻來說,這首曲如像練習曲。他表現輕鬆,身體動作多了,甚至偶爾會跳起來。


下半場才是真正的李傳韻


下半場的選曲風格各異,有快曲亦有慢曲:包括巴洛克風格的Ciaccona、源自古巴的Havanaise、充滿異國風情的Tzigane。筆者很欣賞李傳韻還選了兩首中國樂曲《天山組歌》及《豐收漁歌》,可見李傳韻在演奏西方名曲的同時亦不忘本,為推廣華人音樂作貢獻。


上半場兩個樂器的聲音平衡問題有所改善,可能是兩位演奏者在中場休息時協調並自我調節之故。李傳韻的表演亦較上半場好得多,在Ciaccona中,很多精細的東西都處理得很好,例如聲量的漸大和漸小的起伏出色、顫音很清晰。在其中一個樂段中,他要在同一個上弓中連續拉出三個頓音,他拉得既頓且流暢,十分出色,甚有大將之風。


《天山組歌》和《豐收漁歌》均取材於民歌,前者改編自新疆民歌,後者是改編自潮汕漁歌。兩者同樣分開數個段落,每個段落所要求的技巧各有不同,例如泛音、雙音、左手和右手pizzicato等,李傳韻都應付自如,完全顯出他高超的技巧。


聖桑的Havanaise是一首常被演奏的樂曲。李傳韻的演繹恍如歌唱般動聽,在G弦上拉奏的聲音十分溫暖,滑音很有韻味,在輕快的樂段中表現佻皮。不過,李傳韻的小提琴似乎還是有問題,在拉完此曲他要蹲下來調校它。


李傳韻最後拉奏的Tzigane難度極高,但他在表演開始時,琴弓撞上琴板,發出「啪」的一聲,此後他不時趁停頓的空檔撫摸琴身。在上半部的獨奏部分,他的演奏深沉且帶勁,甚至拉斷幾根弓毛。在下半部的炫技樂段更是愈拉愈起勁,愈拉愈快,琴弓快得使人眼花繚亂,同時他的身體搖晃得很,甚至大力地踏台。當他拉完最後一個音,整個身軀向後跌下,大字形躺著不動,要鄭慧給他拾起小提琴和把他拉起來。


此刻全場掌聲雷動,觀眾都折服於他狂野的表演風格。但筆者卻暗自為李傳韻擔憂,因為綜觀整場獨奏會,他的狀態很不穩定,即使在encore時拉奏的Tambourin chinois,亦拉錯了幾個音。此外,李傳韻由始至終都未曾露過笑容,完場後返回後台時更不停搖頭,心事重重似的。這與他數年前在一個獨奏會上,完成Devil’s Trill Sonata後興奮至手舞足動的表現相比,判若兩人。


這已經不再關乎技巧的高低,而是關乎演奏者的心理狀態,若此情況繼續發展下去,對李傳韻的事業來說是絕對不利的。究竟是甚麼事令他整晚鬱鬱不歡,是失去對演奏的熱情,抑或只是不滿自己的小提琴影響他該晚的表演?但願答案是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