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戈只應是探戈
文︰鄧正健 | 上載日期︰2005年11月21日 | 文章類別︰藝術節即時評論

 

節目︰探戈傳奇 »
主辦︰康樂及文化事務署
演出單位︰Tango Por Dos »
地點︰葵青劇院演藝廳
日期︰19 - 20/11/2005
城市︰香港 »
藝術類別︰舞蹈 »

當幕驀然升起,在南十字星空下,一場又一場探戈,娓娓道出一個探戈傳奇。

 

要找一個真正準確的形容詞去描述探戈,似乎是對探戈的一種侮辱。男女舞者都是華麗得令人暈眩的表演者,男的筆挺倜儻,女的風華性感,他們展開手臂,讓身體靠近至社交中的最親密距離,然後讓染著探戈精韻的腿帶引著舞姿,在衣香鬢影的舞池中曼動。在盪躍的歌聲舞影之中,男女舞者的眼神永遠緊接,男舞者的身軀一直瀟灑,任女舞者依著探戈的節奏遊動,但如精靈的舞者雙腿始終是焦點所在,女郎纖巧的玉腿似纏非纏的在男舞者爽朗的腿間踼躍,時而像喁喁細語,時而彷如情慾澎湃,但在冷靜與熱情之間,展現出一種文明中流露出原始態的男女角力。於是,一場完美的探戈,就成為男女舞者煙韌與拉扯的場所。

 

觀眾永遠不能把握到探戈的精髓,只能在舞者藉著舞姿調情時,感染到一點探戈的魅力,但就是這一丁點,已足以令人迷上半天。《探戈傳奇》最激盪人心的是舞者心無旁騖去跳一支探戈舞,而不是他們仿傚百老匯式音樂劇,以舞蹈演繹情節的這種技法。觀眾仍會欣賞編舞者以探戈跳出探戈傳奇的心思,但探戈始終是如此一種舞蹈,將男女舞者牽引到熱情奔放,卻又意猶未盡的情慾鬥爭狀態裡,如果要以此來演繹探戈誕生時的悲慘故事,以及阿根廷歷史上的革命豪情,實在是力不從心。雖然探戈誕生自艱苦與掙扎的文化之中,但它的悲感是一種纏綿的哀怨,在舞者的熱情之中,反而成就了探戈的生命力量。這種藝術上的質感,好像總是跟那些醜陋的歷史政治事件格格不入。

 

於是乎,在一場探戈之中,波瀾壯闊的故事情節,以及透析出時代背景的舞台裝置,原來都是微不足道,只有舞者,只有音樂,已經足以構成一切令觀眾如痴如醉的元素。對歷史的描述和評價,應該留給文字去做,而不是探戈的使命。

 

始終,探戈跟某些舞蹈一樣,是一種動作與心靈的純粹交流,根本與語言和文字毫無關係。或者可以說,如果描述探戈是一種侮辱,那麼,評論探戈就是一種注定徒勞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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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於香港,文化評論人,偶而寫詩,小說及劇場文本。修讀文化研究出身,曾任阿麥書房文化經理、《字花》編輯,現職大學講師。曾發表劇場作品《(而你們所知道的)中國式魔幻》(編劇,2015)、《安妮與聶政》(編導,2018)。著有個人文集《道旁兒》(2017),另編有評論集《憂鬱與機器──字花十年選評論卷》(2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