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燈光漸漸暗下,觀眾屏止氣息,然後激揚的音樂奏起,再夾雜著捲舌的語音,這時候話語便會消失,只剩下心靈的熱浪情懷。
音樂演出可以有很多種,有的相當依賴語言,譬如流行歌曲,有的要求觀眾有較精純的基本知識和鑑賞力,譬如古典音樂。奧瑪拉‧波圖翁多(Omara Portuondo)這場音樂會帶有爵士樂的即興氣氛,卻滿懷濃郁的古巴波薩露華(Bossa Nova)風情,演出者對觀眾的要求,就只需要有一個盡情投入欣賞音樂的靈魂,不要試圖去理解歌詞,或者挑剔演出者的技藝,因為古巴的音樂本就是一種快樂的音樂,不論是熱情奔放,如同在一場熱烈的森巴舞中興奮流涕,還是婉若深情,就像奧瑪拉在《樂滿夏灣拿》中在觀眾的掌聲裡掉下青淚,都必然是喜極而泣,這不是因為聽到人間絕樂,而是感受到一場激情的嘉年華。
是的,在這一場美好比瑕疵多出很多的演出裡,奧瑪拉縱然年事已高,仍然能穩住全場。觀眾在她激盪的歌聲和不俐落的舞姿所煽動下,時而跟拍鼓掌,時而手舞足蹈,並鑲嵌在各種繁卻渾成的樂器聲之中,便成了一場演奏廳裡的嘉年華會。台上樂人時而技癢獻藝,施盡解數,時而興之所至,相約起舞。音樂技藝是高超的,舞技卻不過一般,但正好就是這份「一般」,點出了觀眾為何不應只聽唱片,而應進場欣賞的原因,那仍然是在於,古巴音樂是快樂之音,如果沒有身體的歡愉,何來古巴音樂?
此曲不應天上有,也不應在演奏廳或唱片裡,更不應在評論家的耳朵中,而是應該在街頭巷尾之間。可惜我們的生活中,從來就沒有這樣的音樂傳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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