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拉丁還不是拉丁的情迷經歷
說起拉丁文化,大部分人都籠統地認為是熱情洋溢的浪漫情懷;無論是阿根廷的探戈、巴西的森巴舞樂,抑或近年竄紅國際樂壇的古巴名牌樂隊「樂滿夏灣拿」,好像都以為來自同一種民族性格使然的豪情旖旎。所謂異國風情,總難免有點一廂情願的典型化,也懶得去細分來自拉丁美洲的不同國家地域的種種不同文化風格和精神等等,好像剛於上周末首次訪港演出,衝著道地「墨西哥舞樂盛會」為名目而製作的《古都傳說》,也其實是一次拉丁舞樂的綜合大匯演。
拉雜匯演
《古都傳說》以墨西哥東部維拉克魯斯省的人文風情掛帥作為引子,帶來在墨西哥已有200年歷史的「夏洛楚」(Jarocho)舞樂,將古巴舞樂、西班牙舞,甚至爵士、現代、芭蕾兼收並蓄、共冶一爐,再來一個恍如荷李活電影般方程式的精密剪接,令全晚演出節奏起承轉接得沒有一秒冷場。難得的是導演手法充滿現代舞台的觸覺,以現代舞的構思,讓演出不囿於一貫民族舞蹈示範表演的一板一眼,反而在每場的舞台變動,燈光轉移的緊接位中,都使樂手和舞者互相交錯充撐場面或同場交手,說是「一氣呵氣」,也倒不及說是「叫演者和舞者都同時透不過一口氣」來得貼切﹔即使不是高潮迭起,至少觀者的熱情也肯定被推動得沒有一刻能停下來。
借來的佛蘭明高
當然,民族舞蹈也不一定只是大鑼大鼓與繞圈群舞的團團轉,民族特色也不一定要與個人主義相牴觸。在演出中要選最具個人壓台風采和獨領風騷的,則莫過於那名表演西班牙佛蘭明高舞的獨舞員了。佛蘭明高舞和很多歷史悠久的民族舞蹈一樣,都有一個最大特色:那是他們對待舞者的身體不單只看作是舞動的工具,卻同時也是音樂的工具(music instrument),身軀搖擺的舞姿和擊掌,踏地「奏」出的節奏連成一體。假若把所有民族舞蹈還原,莫非手「舞」、便是足「蹈」,因為那才是人類最原始又最真性情的表演,所以也是對舞者的基本功,以及能否真正完全投入神髓等的最強考驗。至於這名佛蘭明高舞者的表演則絕對是「懾人」。她以高跟鞋的鞋掌、鞋跟輕重自如踢踏中的節奏千變萬化,急促時直可挑戰人體演繹「拍子」的極限,偶而更可單以雙腳尖踮地承受全身重量,還繞著自轉帶出驚喜又嚇人的效果。佛蘭明高舞中以中指擦過拇指彈落掌心發出的嗒聲音的技巧,在她身上卻變化成可四指齊彈落掌心的連續快拍節奏,清脆利落,舞弄得絕對「得心」又「應手」,功架十足。可是,話說回來,既是明言為「拉丁舞樂」,重頭戲卻又要假借南歐的西班牙舞蹈?雖然數百年前墨西哥是西班牙人登陸美洲所建立的第一個王國,但歷經數百年後,以墨西哥風情招徠的表演藝術還真只是非屬本土的西班牙舞?
綜合娛樂民族舞樂
演出中借來的除了西班牙佛蘭明高舞外,還有古巴舞樂、爵士樂,甚至恍如近年來非常流行的《大河之舞》(River dance)中、愛爾蘭民族式的踢踏舞蹈編排。細看場刊,才知道導演正是來自英國、曾是《大河之舞》的助理導演,以一個外國人眼光編排一個「民族舞樂」的演出,無怪乎有點拼湊成軍,或不甚原汁原味;正如筆者於席間碰上來自北美洲的舞蹈家朋友所言:「這真可是一個製作給遊客看的拉丁美洲舞樂娛樂variety show啊!」只是當我看見導演那嫻熟的現代舞台手法又的確能令全院情緒高漲,若還要強說什麼「藝術應降下來接近群眾,還是群眾應走上來學習藝術」那沒完沒了的大道理的話,也著實有點矯枉過正的孤芳自賞。若然能皆大歡喜,那又何樂而不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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