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觀眾也常到上環文娛中心五樓的劇院欣賞演出。然而不知有多少觀眾，知道「香港話劇團」和「香港舞蹈團」便在同一幢大樓的八樓，而且他們更有自家的表演場地。前者是黑盒劇場，後者便是筆者是次欣賞演出的「八樓平台」。「八樓平台」是香港舞蹈團旨在開拓能容創作、表演、教育、示範，跟香港的舞蹈和劇場藝術家合作和培養觀眾的實驗劇場。

九月初的「八樓平台」由國立台北藝術大學（下稱：北藝大）舞蹈學院院長古名伸，帶領一眾舞蹈學院的年輕學生和研究生，來港發表他們編創的作品。古名伸談到北藝大的學生，甚少編創獨舞和雙人舞作品，而這次「八樓平台」使學生們構思新的舞作。經過創作、排練和甄選，才有《來自台北》的八個短篇作品。

染紅的愛情

整夜演出令人最深印象的，莫過於黃郁元和陳良芬自編自演的雙人舞《告白》。演出開始前，工作人員在舞台的左後方，放了多個盛有紅色液體的高腳酒杯，酒杯圍成一個圓形。另外又有若干個酒杯一條直線横排台前。起初，舞者們在圓形中起舞。因為她們被圍著，使得動作添了迫人的壓力。然後當舞者取起酒杯或打翻酒杯，把紅色液體喝掉，或撒在半空中。那壓力也隨著液體和圓陣被拆，而得到釋放、解放，引導至一系列急速的舞蹈動作。

此舞作令人留下深刻印象，除了因為視覺元素豐富外，還有因為作品的詮釋空間相當高。黃陳二人讀白告訴觀眾，她們通過結束生命，令愛得以恆久。「愛您愛到殺死您」一點也不新鮮，但是舞者二人之間若即若離的關係，吸引著觀眾的眼球。二人接觸、依偎纏綿，活像不能分開的雙生兒、連體嬰；兩人急速舞動、互相糾纏，又將血般的紅色液體塗抹在對方白裙上，就如為情的一番廝殺。到底兩人是女女相戀，抑或是情敵呢？舞至最後，黃陳的白裙、臉龐、頭髮也沾濕了。二人背向觀眾，再來一個仰後微笑，活像一對陰間娃娃，令人體寒而慄。

在演後藝人談時一位「城市當代舞蹈團」（下稱︰CCDC）的舞者批評，黃陳完全沒有使用擺在台前的一排酒杯。編舞陳良芬回應：當初以為劇場較大，一排酒杯是為了明確分間觀眾與舞台。可惜該友團舞者，似乎不那麼同意或接受編舞的答案。筆者認為分間的考慮，未嘗不可理解。尤其現今劇場作品不時打破「第四面牆」，使得放置於一排酒杯宣稱「第四面牆」的存在，確能起著關鍵的作用。不過，「宣稱」具有主動性。筆者認為若酒杯不是預先放置，改由兩位舞者配合燈光，逐一放置，或許更能凸顯酒杯的劃界功能。

演出空間再分配

看過一群年輕的「北藝大」舞者遠道而來交流，不禁使筆者回想去年在柏林留學的半年。柏林的觀眾節目的選擇，除了是根據藝術家外，更多是追蹤場地本身的節目。換言之，觀眾與場地建立了信任關係，相信場地負責人選節目的眼光。這樣的環境，特別有利獨立或不著名的藝術家，讓他們的作品有演出空間與觀眾分享。
反觀香港，「康文署」因為擁有二十多億元的款項，被喻為「文化界巨人」。它更管理香港大部分的表演場地。不過，礙於場地伙伴計劃及其他官僚程序，使得場地的分配並不靈活。除了這文化巨人，香港還有九個「旗艦藝團」（下稱：九大團）。「九大團」橫跨三個藝術媒界（包括舞蹈、音樂、戲劇），為現時取得政府最多資助的藝術團體。他們每年所獲的撥款合起來是超過二億元，是藝發局的二至三倍。（按：藝發局為民間藝術團體申請撥款的主要途徑。）「九大團」當中有三個舞蹈相關的團體：香港舞蹈團、香港芭蕾舞團及CCDC。

香港獨立藝術家面對「文化界巨人」加上九個「旗艦」，在這文化生態實在面對不少艱辛，（至少資源分配上）。可幸的是香港舞蹈團和CCDC，近年也積極善用他們的資源再作分配，例如上文提及香港舞蹈團的「八樓平台」。CCDC的藝術總監曹誠淵近年在中港台挑選一些年輕編舞的短篇作品，匯聚而成的「中國舞蹈向前看」。CCDC舞蹈中心亦與香港舞蹈聯盟，合辦夥伴計劃「真演出」新系列，提供平台與本地舞壇新晉合作，創作新作品並於舞蹈中心的賽馬會舞蹈小劇場作公開表演。筆者尤其欣賞「真演出」新系列，包括他們開於這平台的申請，又提供軟件和硬件的支援。除了旗艦舞團，還有一些舞團也提供了平台。例如：「東邊舞蹈團」《亞洲當代舞林匯演》、「多空間」的《搞乜义嘢！？》、「動藝」的「White Box Theatre」……

對比「康文署」，這些平台的節目始終由內行人甄選。筆者希望觀眾與演出空間的管理人建立信任關係。香港的大小演出空間，能容納更多小型、實驗及非本地的舞蹈演出。這樣的生態使年輕編舞和舞者有發表創作的平台；觀眾除了追逐有名氣舞者，同時亦願意欣賞主流以外的製作，擴闊賞舞的視野。當然這些實驗平台只是一種治標的方法，更重要的是香港的整個文化生態，更鼓勵民間的舞團和獨立編舞的創作，才能使香港的舞蹈藝術更百花齊放。

延伸資料：
「八樓平台」《來自台北》：http://www.youtube.com/watch?v=2Fn-Z5iekyI
鏗鏘集－文化局所為何事？：http://www.youtube.com/watch?v=bE2IsQqcqn4
七百萬人的先鋒－黃英琦：http://www.youtube.com/watch?v=pWJ0bVmwSvA
《真演出》新系列：http://www.ccdc.com.hk/template?series=12&article=4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