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劇作家戈爾德思的《在棉花田的孤寂》,設在一個時空不明的街邊暗角,只有商人與顧客兩個角色──從未宣之於口的商品,一場最終沒有做成的交易,讓創作人、觀眾各自解讀。那可以是任何有形或無形物質的「商品」,是兩個角色雄辯滔滔的起因,語言角力的中心,存在、慾望、死亡等等問題,都涉及。
記得十多年前第一次看這個劇本的舞
台演繹,是大力推介戈爾德思劇作,也是本劇首演時的導演,著名法國導演與演員Patrice Chereau的自導自演商人角色。兩個演員,一件大褸,赤裸的舞台(劇場是由工廠/倉庫改建,演區兩旁便是臨時搭建的觀眾席),Chereau成功營造了荒蕪街角的場景,讓觀眾對充滿張力及思辯性的對白,有了出發點。
今年「前進進」推出「文本的大師」系列,包括半年前陳炳釗重訪過的海諾‧穆勒《哈姆雷特機器》,並改名為《哈奈馬仙》。儘管陳炳釗也把劇名從《在棉花田的孤寂》,改為《鯨魚背上的慾望》,跟上次的《哈奈馬仙》不同,他這次並沒有將文本再演繹,與本地文化發展扣上關係。雖然如此,劇名或者已揭示了他將從另一角度出發,去看戈爾德思這個純語言戲劇。
慾望是他捉住的重心。舞台在如實的街角佈置外,還有那象徵個人內心慾望囚牢的城牆,以三男三女分演兩個角色──這個版本是說廣東話的買方及說普通話的賣方──把連篇的台詞分拆,由飾演同一角色的演員輪流唸出,論辯仿如來自四方八面,也可能利用演員不同的出場處使舞台更見流動,增加視覺元素,還有現場擊鼓聲以突顯戲劇張力。
導演的舞台調度依然有其功力,演員唸白亦控制得不錯。不過,《鯨魚背》卻似乎欠缺了內在的語言文字張力,儘管佈景、舞台調度與音樂在在為觀眾製造戲劇的效果,但總覺得陳炳釗並未為觀眾架起一個「空間」,相當寫實的街頭佈景,反而叫人無法將演員置處一個可供想像馳騁的場景(反至當年Chereau了無一物的演區更見實在),幾位演員分唸對白反而減輕了台詞的力量,沒有那層層推進的語言張力,而現場的鼓樂設計亦大大干擾了觀劇的情緒。
當買方說了劇本最後一句台詞:「那麼,用什麼武器呢?」驚覺台上人很擠,才明白自己總無法投入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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