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銳探索劇場、劇場探索新銳——談前進進新銳劇場:tomcatt了了
文︰梁偉詩 | 上載日期︰2005年12月5日 | 文章類別︰眾聲喧嘩

 

節目︰了了 »
主辦︰前進進戲劇工作坊
演出單位︰前進進戲劇工作坊 »
地點︰前進進牛棚劇場
日期︰14 - 15 , 18 - 19/11/2005
城市︰香港 »
藝術類別︰戲劇 »

在香港,「新銳劇場」或許並非一個新鮮的詞兒。翻看歷史,沙田話劇團於1991年就曾辦過三年的「新銳劇場」,其中「編、導、演」的工作,均由團員自行策劃,以獨幕劇形式演出。至於近年的前進進戲劇工作坊「新銳劇場系列」則另有所指,他們先後策劃過《七個好年》、《鄭和的後代》等實驗創作。作為新近冒起的香港劇場新力量,前進進「新銳劇場」明言旨在以年青創作人的獨特視角,探索劇場的各種嶄新可能性,藉此為本地劇場帶來新的動力。

 

依照筆者的觀察,他們更大的特點或許在於新銳劇場背後往往有著若干程度的理論背景,包括藝術理論與批評理論訓練;當中流露出富有學院氣息的問題意識,因此通過作品來思考的時候便拒絕流於世俗,有著相當程度的精英特質和自覺。撇開驟降的氣溫,到牛棚藝術村看新銳劇場《了了》或許是相當可愛的劇場經驗──在牛棚首先接觸到的是筆者過往在《文化大笪地》(香港七所大學研究生代表共同編輯的網絡雜誌)共事過的編輯同仁,以及劇團招待觀眾的「台灣手信」藍莓酥;完場的時候,可愛的演員們都站在屋子門口握手送客──所感受到的是新銳劇場想要與觀眾接觸的願望。

 

表演靜靜地開始了。開首是男聲的自彈自唱,所唱的是有關父親的內容。之後布幔落下,把表演場地(及男聲的一雙鞋子)一分為二,事先編排好的觀眾席分佈使得觀眾不管是坐在左邊或右邊,都不可能盡窺全豹,都只能看到一端的演出。漸變色布幔所分割的不僅僅是劇場兩端的表演者和觀眾,同時也是地球的兩端。《了了》告訴我們──那是美國和香港;也是一個「我們永不能知道世界/事情的整體」的隱喻。

 

溝通左右兩個世界的是長途電話,電話線生成的年輪所盛載的是時間、空間、距離、思念。空間的區隔使得電話線成為父女二人連繫的唯一憑證,長途電話也使日復一日、重複又重複的生活有了活著的感覺。電話聯繫的失落所伴隨著的是一系列死亡的幻燈片,慢速播放皮包骨的人形影像讓開首的對快/速度的引述變得相當荒誕可笑。事件、生活模式的描寫所陳列的是「缺失的傷口」,沉鬱的氣氛轉向了對聲音的倚賴。於是《等待果陀》的法語台詞和陶淵明《桃花源記》的背誦,所展示的形式和內容同樣是時間感的喪失──不知有漢、無論魏晉。

 

劇場中的「真理事件」出現了──父親原來死了,女兒倒在雪白的地板上。劇場中的我們被無聲的歌者引導在女兒的身上撒一把土,觀眾儼然也是表演者的一份子。女兒隱去後地上出現了一塊人形的空白,我們都知道女兒生命的一部分(至親)已經遠去,所留下的同樣是如泣如訴聲音──黃耀明《一個人在途上》──

 

「當一切開始的時候身邊有你 不知道什麼時候失去了你當時我明明是緊緊的靠著你 忽然只剩下我自己是否我走得太快 還是你走得太晚當一切消失了以後我懷念你 當從頭開始的時候要拋棄你是因為我害怕再一次見到你 徒然想起了我自己想念不想念之間 一個人一個世界」

 

──無論你我靠得多近、離得多遠,最終的結局還是一個人在途上。這也是《了了》的結局。

 

誠然,《了了》並沒有石破天驚,但它在場面調度與表現技法上表現出相當流暢的處理。明顯地,通過《了了》,新銳在探索劇場(及其可能性);然而,與此同時,劇場又何嘗不是在探索新銳?我們或者相當期待新銳劇場究竟可以為香港劇場帶來怎樣的一個世代/次世代/次次世代?又或者想知道新銳劇場到底何「新」?如何「銳」?與其要在《了了》尋找答案;我更願意相信的是,《了了》其實只是名叫「劇場」這個「故事」的開始,欲知後事如何,且聽(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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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深藝評人,電台主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