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情舞意流離於舞台上,此刻身體在旋律性甚低的音樂下舞動著,這就是梅卓燕與梁小衛於「新視野藝術節」所演出的作品《流蓮歡》。梁在嘴邊哼著的一厥歌或偶爾吟誦的幾句詩,與舞動的身軀交織出一首蓮花訣來。梅、梁穿著墨色的衫裙,面與手足也塗黑了,於粉紅的長縐布幅上糾纏著,仿佛就是蓮花池裡的污泥陶土,她們孕育著隨後的串串花影詩潮。
梅、梁站在地上的長縐布上,然後慢慢驅前身體以腳把布幅推動、收接,這正好對照著舞台上投射出來時隱時現的蓮花影像。梁以手腳拍著及踏著節奏,讓梅隨之而舞;一陣輕煙飄出,梅把布幅裹著身軀,仿如潛沉在花海世界裏。暗燈後的一個空鏡頭,梁已跑到台的高處,此刻獨餘梅於台中。陰暗的舞台上打著一盞射燈於梅的身上,同時地上投射著如水波漣漪的光影。暗黑的長縐布代替了先前粉花紅艷的布幅,從高處掉下來,如引線連接著高低立處的梁與梅,這一切的佈景設置、燈光投影,正好連接著先前那個花海世界的意象。那電子的聲響以一種單音原聲重覆構成,而梁偶爾哼著的聲音與之交疊一起時,空間仿佛充斥著一份禪音美樂,頓時令人聯想起蓮花座上的觀音神像。最後的一幕色調轉至一幅金光縐布上,這就更富一種金碧神韻,如敦煌壁畫上的飛仙美眷。而布幅在地上打著橫放的阿拉伯數字的八,這個循環不滅、無盡無限的標記與投射地上如電視雪花的影像,構成極具詩意的畫面。及後,舞者重蹈開場時以腳收接布幅的形式,把那份「無盡」埋藏;此刻再投射出那花影的畫面,這時空的一切又好像回復之初,萬事萬物、情感詩潮又將會循環而生於觀者的腦海內。
這舞蹈的創作從也斯的詩歌出發,梅的編舞意圖為重新表現詩歌的意象,讓本來具澎湃力量而靜止的詩詞語句,在身體的代言下變得更有力量、更富節奏感。不過,梅並不重於完全演繹詩歌的文字性,她要給予觀眾的是一份感性的身體話語思潮;以視野角度、色彩明度、聲音量度為支點去建構這多層次及意象縱橫的舞蹈氛圍。梅、梁經常前後重疊著而舞、或雙方對照著展開身體拉鋸戰、亦有時與影成三人重複展示一組複雜的舞動畫面,這再加上花影、人影與水波的舞台投影,令觀眾的視點與思維無限地開闊。另外,特別的聲音效果,使吟誦的詩句重疊著或前後追逐著,就形成一首二部合唱或輪唱的歌謠,這複雜的音、影、人效果讓觀眾有機會重新感受舞蹈、詩歌及空間的語言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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