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應豐和孫惠芳繼二十年前合作Samuel Beckett的《快樂.等待》再度合作,這次把劇名改為《尋找貝克特快樂的日子》,從「等待」過渡至「尋找」,歲月大概叫他們沈澱出另一種角度。Samuel Beckett眼中的「存在」,表面看來往往是一種煎熬式的「等待」,角色除了當刻,過去跟未來都是空洞得無可追求,「荒誕感」油然而生,這個情景下的快樂又是什麼?
戲劇一開始,男人為女人戴上珍珠項鍊,為她準備一個黑袋子,還有一把傘子。那一切,讓女人舒服安定的生活,卻也是砂石,歲月飛逝,女人年過半百,她的半身已經無可避免的被埋藏,這個「開始」,更像一個「終結」,快樂該如何尋找?存在的意義,又是什麼?
快樂的一天,是這樣開始的……半身埋在沙埋裡的她,睜開眼就祈禱,開始享受上帝為她安排這「快樂的一天」,她不停的說話,她的丈夫如鬼魅般的神出鬼沒,女人不斷要求丈夫的回應,卻從來無法看見他的臉,漫無目的地把玩身邊的物件,在烈日之下,學習感恩,試圖創造她的充實和快樂。袋子裡有一把手槍,她拿出來卻把它放在一旁,縱然生活已經徒然至無話可說,無事可幹,她還是努力填補生存的每一個虛位,發揮每一種可能性,縱然箇中的意義連自己都難以說服,可是活下去又好像從來不需要理由……假如那已經是上帝最好的安排。
第二幕,女人整個身體已經陷入沙裡,只剩下頭顱,她不再祈禱,但還是有戲可演,有話可說。手槍就被移到她旁邊,像是死神的逗趣,連拿起它的機會都沒有,語言彷彿成為她存在的唯一証明,當她停下來閉上眼,刺耳的鈴聲又會把她再次喚醒。當她的丈夫終於穿著西服出現,發現兩者從來缺乏溝通,卻又彼此依存去証明自己的存在,「關係」究竟是女人言語的幻覺,還是男人權力的自我實踐?
雖然何應豐說這是一齣喜劇,但看戲的時候還是有點心寒,或是角色的處境實在過份的不尋常,生活的沈重感突然被無限放大,人生的負擔畢竟會愈來愈重,女人的處境,彷彿尚未出現但又近在咫尺,今天還可以有很多選擇的自由,可是那堆慢慢堆積的砂石,終有一天會把人埋掉嗎?原來快樂,暗暗有一條叫人恐懼的伏線,不把它拔除,快樂就變得不真實。
自從人開始對死亡有了意識,就多了一份對生存意思的執著追求,當刻存在反而變得虛無。大概生活真的有很多需要克服的事情,生活有時難免苦澀,苦中作樂,除了需要對生命的堅持和執著,還需要一點自欺欺人的勇氣;快樂,除了是選擇,還是創造,要創造自己的心態。尤其現今生活在一片風聲鶴唳的社會氛圍裡,很多人自覺已被綑綁得難以呼吸,看一看劇中女人的處境,或許也會對自己的人生寬容一點,也理解感恩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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