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的舞台劇觀眾有一個特點,就是很渴望在演出中找到可以一笑的地方。因此無論是正式的喜鬧劇還是嚴肅的悲正劇,有意無意之間編劇總會留下一些笑位。笑聲的多寡成為觀是否投入和喜愛演出的指標。有時台上演出的是悲正劇,不過觀眾總會自得其樂,找到可以一笑的場面。《笑の大學》被宣傳為喜劇經典,自然笑聲不絕,觀眾都似乎很滿足於劇中帶給他們的歡樂。
作為觀眾的一分子,我也分享觀眾的笑聲。作為評論者,我更有興趣的是經典的價值。表演形式方面, 《笑》劇只有兩位演員和一桌兩椅,背景有一個掛鐘,是一個非常簡約的演出,佈景非常樸實。以時間對劇中的重要,把掛鐘做得誇張一點,其實是方便觀眾了解劇中的時間。不過兩位演員要表達的,卻是任何時代任何地方藝術工作者都會關心的核心問題──創作自由。
故事發生於昭和十五年( 1940 年),當時日本正在二次大戰期間,戲劇上演是要通過政府的審查。 椿一作為「笑の大學」劇團的編劇,負責和審查官向板爭取通過劇本通過審查。 整個星期,除了第六天是週休日,每天椿一都到向板的辦公室,聽取審查官對劇本的意見,進行修改後再呈上。向板每天都對劇本提出不同的要求,不過椿一並沒有氣餒,盡力迎合審查官的意思。
故事對劇本要預審制度的批判,並沒有走進一般口號式的吶喊,把問題簡單化和絕對化。不少人批評預審機制,都是針對 審查官沒有相關的文化素養。向板本來對話劇毫無認識,甚至反感。但是向板辦事非常認真,不單對劇本惡攪的莎劇背景有所準備,所提出的意見甚至令劇本變得更加完整。兩人在辦公室更嘗試演出的效果。在週休日的那一天,向板更親自到劇院觀看劇團的演出。他觀察到團長的招牌演出──跌假牙,已經是老掉牙的技倆,不能引起觀眾的反應,沒有人會笑。向板提出要作刪改,椿一雖然同意,不過他卻堅持保留。因為團長實在很喜歡這個招牌演出,刪掉它會影響演出的心情,進而影響全團的氣氛,對整體演出會有莫大的傷害。提高藝術水平不是進行審查的理據,而沒有教化作用而且充斥低俗屎尿屁笑話同樣應該有權在劇場上演,政府更不應剝奪人民笑的權利。
同樣地編劇椿一也不是以一字不肯改的杯葛態度面對劇本的審查。第一次以著名的小吃作為見面禮,聽到向板收容了一隻烏鴉,便急忙遞上鳥屋,時間緊迫之下忘了烏鴉的體積。不斷把劇本修改為了應付向板無理的要求。不過明知向板不接受喜劇,他依然追隨自己的心意加上笑位。當然就算沒有審查制度,編劇也不是在完全沒有框框下工作,無論如何不合情理,團長的招牌動作還是要的。向板最後都被他堅持的態度感動。兩人之間的互動,令主題的探討更加深入。
無論劇本的論據如何深入,呈演給觀眾的始終是舞台活生生的演出。編劇運用很多現實而荒謬的場面加進劇中。其中包括你推我讓的送禮情節,著名莎劇的惡搞,甚至以天皇萬歲作為馬名,連呼三次。 《笑の大學》的喜劇成分是由對白帶出,演員在表演上反而不能太過誇張,因為劇中強調向板和椿一都不是喜劇演員,二人在試演劇本的場面時,也要比較內歛。
以往「糊塗戲班」也有演出翻譯劇,其中都加入不少本地元素,容易引起觀眾共鳴。不過基於原作者的要求,今次演出本地色彩欠奉,強調原汁原味。看過演出之後,原作者的擔心是很正常的,喜劇很容易成為鬧劇,把劇中帶出的主題模糊起來。劇中的天皇萬歲肯定給日本人的感覺大得多,幸好香港的觀眾愛笑,一個小幽默,就會引起哄堂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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