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好的劇本自然令人再三回味,而劇場工作者更會愛不惜手,希望自己能夠參與其中。米高基斯杜化(Michael Cristofer)的《影子盒(The Shadow Box)》就是這樣的一個劇本,一直以來都得到香港不少劇團的垂青,多次在劇場演出。現在圖書館內仍然可以找到1988年演藝學院出版張之珏翻譯的劇本。1996年香港話劇團再把此劇搬上舞台,並用了一個新的劇名《明月明年何處看》,由鍾景輝導演及翻譯。
今次風車草劇團演出的《影子盒》,由梁祖堯重新翻譯。不過以我粗略翻過鍾景輝的版本,似乎和風車草的演出沒有太大的分別,當然我手頭沒有風車草的文字劇本可作詳細的比較。不過這並不意外,選取這個劇本演出,當然欣賞它的文本,無須作出更動。
這個三十多年前的劇本,以不同語言在世界不同的地方演出,今天仍然沒有和時代脫節的感覺。故事發生在一個收容末期病人的療養院內,雖然位置偏僻,但是環境優美。每個病人都獲分配一所獨立的別墅,是他們人生的終站,等待生命的結束。劇中有三位病人,他們之間並沒有任何關係,分別發展他們的故事,有獨立的生活圈子,沒有時間和空間的重疊。不過三個獨立的故事卻互相補足,合組成一闕生命的輓歌。
相同的處境,獨立的故事,各自發展的情節,如何把它們連繫一起產生所謂協同效應,正正考驗導演的功力。如果是原創作品,還可以要求編劇把各個故事加上一絲關係。風車草的處理是更刻意分開各個故事,沒有擦身而過的場面。採用單面的舞台設計,強化畫框的效果,三個故事分別出現在台左、台右和台的上方。雖然大部份時間,並不是所有的演區都有演出,但觀眾卻好像同時窺視三間別墅發生的故事,而劇本要求的兩組對白交叉重疊效果得以實現。
編劇對故事的呈現採取紀錄片慣用的方法,同一個處境下不同的個人有不同的反應。平行的剪接方法令到觀眾逐一看到每一個故事的開始,然後再輪流看到每一段的發展,最後看到每一個故事的結束。訪問者的角色更加強化紀錄片的色彩。每一個故事的主角都會在劇中接受訪問,通過訪問讓觀眾了解角色,同時讓角色認識自我。
和訪問者同樣是聲音演出的,還有鋼琴和小提琴的現場演奏。音樂把三個獨立發展的故事組合成一個樂曲,在同一個主旋律,三者成為不同的變奏,又或者是合唱的不同聲部。本來平淡的閒話家常,經過音樂的烘托,成為對家人重要的最後囑咐和一生的反思。訪問和音樂構成戲的框架,兩者出色的演出令觀眾留下深刻的印象。
對於演員眾多的大團好像香港話劇團,影子盒是一個很難得的戲本,八位台上出現的演員全部有發揮的機會。至於規模較小的藝團便要邀請外援,不過亦是一個機會找到有份量的演員。其中當然是率性的角色較為突出,伍潔茵的Beverly令我回想起多年前的《點解手牽狗》,她充滿能量的演出打破了全劇揮之不去的沉重,令動力注入眾人面對的人生困局。
影子盒成為一個經典的劇本是因為它充滿著可能,演員有很多可能的演出方法,導演也可以有很多不同的舞台調度和設計,不過給我最深印象始終是劇本提出一個很哲學的命題,人總希望在生命將盡之時,能夠把心結放下。不過范老太的求生意志,卻是等待一個永遠不會出現的女兒,一個放不下的心結。
本網站內一切內容之版權均屬國際演藝評論家協會(香港分會)及原作者所有,未經本會及/或原作者書面同意,不得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