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聞其名未見其形的時候,即被「靚太作死」這個題目給逗樂了。不是因為別的,是因為老家在上海,而「作」字在上海話裏,特指戀愛中的女人難討好,男人做什麼都不是。更激烈的用詞是「作天作地」,那是女人已經搞得天翻地覆,不可收拾了。我走進劇場,為的就是要見識一下這位「作女」的功力。
在場外檢票的時候,我已經看到兩位主演和前臺的工作人員一起招呼觀眾。令我好奇的不是他們的奇裝異服,而是他們淡定的態度:一般來說,演員都早早在後臺準備了,當時離開場只有十分鐘,怎麼他們倆還在場外晃悠?想必是早已對戲純熟,心中有詞了。果然,男女主演同觀眾一起入場,並如同領座人員一樣,催促著觀眾坐好,自行給予劇場指引,很有些夫妻倆把觀眾帶回家的感覺。舞臺的設計更是特別——整個舞臺就是一個碩大的玫瑰色床,夫妻倆的舌戰就在這床上大肆展開。
首先,沒有什麼比「床」更能勾起觀眾的遐想了,把床作為舞臺,已經為《靚》劇定下了基調,也把觀眾引入一個平時羞於啟齒的話題與空間。此外,這張床裏藏著許多大大小小的機關,就像家裏的沙發床一樣,拉開和關上的動作之間就給舞臺完全不同的空間感。靚太每次打開一個機關,就轉換一次空間——比如靚生金屋藏嬌的住所,靚太離家出走後的理想小屋,都是通過折疊床鋪完成——雖然是虛擬出來的空間,色調也很有魔幻色彩,但是卻恰如其分地表現了兩性關係的荒謬。細心的觀眾不難察覺,表面上,靚太是為情所困的弱者,實質上,她卻熟諳舞臺大床的每一個機關,也就是說,她才是真正掌控大局的人物。所以說,這張大床的作用不可小看。
《靚》的另外一大特色就是互動,靚生常常走下臺沾花惹草,和觀眾打情罵俏,還把觀眾當道具,又摟又抱。觀眾在措手不及的情況下,往往欣然接受,還笑得開懷。演員有時也借機跳出角色,教育觀眾莫要遲到,尊重表演,嬉笑怒罵下,觀眾被玩得團團轉,卻也虛心受教,樂此不疲。
看到最後,覺得「作生作死」的,不只是靚太,這對歡喜冤家是名副其實的「作男作女」。雖是老套的「失去的時候才懂得珍惜」,卻看到感情路上,人人都無可避免的一點「自虐」心態。《靚太作死》的看點,並不在於深刻的意義,錯綜複雜的情節,而是這個讓人牙癢癢的「作」:這個「作」字淋漓盡致地表現了現代人在感情中的無奈:難以滿足的欲望,追求不完的新刺激,卻如何都找不到安心和快樂。這樣的一種心態讓但凡有些感情經歷的人,都看到在關係中,可恨可愛又可笑的自己。值得一提的是兩位演員之間擦出的火花,自然而不做作,加上兩人字字珠璣,聽起來非常過癮。
最後,作為糊塗戲班的戲迷,我覺得《靚太作死》的確是極具趣味性,但是相比近期作品《離留記》來說,深度不夠。如果可以多點黑色幽默,給觀眾更多回味,那就更是完美。
(原載於2009年3月第38期《2009年3月《城市文藝》第3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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