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想起「雙妹嘜舞蹈劇場」《與山伯同床》這個演出,在「山伯」之後,腦內都不期然打出「臨終」兩個大字,大概每一個作品都有叫人忘不了的片段,梁祝故事經典片段中只有臨終的一段才有人名,其餘如〈十八相送〉、〈樓台會〉、〈哭墳〉、〈化蝶〉等等,都只是點名事件。
雖然有名字的是梁山伯,但既然是「與山伯同床」的,主角早已暗示傾斜於祝英台。演出中負責穿針引線的是那百年不死(?)祝英台化身的圖書館員,她在圖書館各梁祝故事版本中遊走,在全知說故事的同時,亦帶出了靠演梁祝故事走紅的一對女演員大白與小黛的情誼──大白與小黛,白素貞與小青?!
《與山伯同床》文本來自陳慧小說〈我的名字叫英台〉,是「雙妹嘜」第二齣有文本,強調戲劇成份的創作──不過.第一齣的《女人濕地》,是陳敏兒單妹夥拍編劇黃詠詩演出,這一次才是雙妹一齊出擊。
整個舞台相當簡潔,一桌一椅或可分裂成兩張單人座椅的浴缸。一開始的圖書館錄像與兩人的書舞,簡單明確的動作,幾本隨手飛舞的道具書,沒有多餘的動作,也沒有多餘的道具,聰明地引領觀眾進入這個故事世界。然後,她們開始演戲。
開始演戲,問題便來了。視點傾斜所在的祝英台,縱使戲份較多,但卻不能成功建立立體的角色,多場獨腳戲如獨自看書,喝咖啡等,好看是好看,但對人物角色的塑造,似乎並無實效。而中場大白與小黛謝幕一段,不僅太長,兩位演員在不斷轉換角色的過程中似乎在好玩中迷失了,白費了這一段可以是層層推進描劃兩人微妙關係的一場。
好玩是雙妹演出一向的特色,但在有情節有發展的戲劇故事中,這種好玩的手法很容易打斷演出的流動和情緒的建立;英台忽爾跳出來跟看戲的說話,模糊了角色,也削弱了戲劇張力。
當然,陳敏兒與楊惠美的梁祝與大白與小黛還是有趣的,我們隨著祝英台述說多年來的不同梁祝故事版本,慢慢進入大白與小黛的故事,由兩人初相識到如何進入梁祝角色,某些段落依然匠心獨運,像大白打算自殺的一場與浴缸共舞既表現了她當時的情緒,也是出色的編排。
至於楊惠美的關於戲院看戲的祝英台獨白,是最動人的一場。梁祝故事多年來被人重複多遍,但最叫人印象深刻的,是將性別倒錯再加雙的黃梅調電影。《與山伯同床》場刊內引錄了陳慧小說的一段,而演出中的祝英台/圖書館員先在戲院一場獨白了這一段──那可以看作這齣黃梅調電影的解讀,也是這次演出的關鍵,男即是女,女即是男,男男女女的模糊不清,是楊惠美讀來最有感覺與味道的一段。
「雙妹嘜」是香港舞壇少數專描女子心事、女性情誼的創作團隊,《與山伯同床》或有不足,仍希望她們可以繼續探索這舞蹈加戲劇的女子路。
(原載於2009年8月《藝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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