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現代的名詞——「拜金女」,相信大家都不陌生,江蘇八十後「拜金女」嚷道:「我寧願坐在寶馬車裏哭,也不願坐在自行車後面笑!」如果這少女是「現代拜金女」,張愛玲筆下的曹七巧就絕對可以堪稱「拜金女皇」。活在「拜金世界」的七巧,奉承的是「拜金主義」,她為了人生「可以好過一點」甘願被「金鎖」捆綁一輩子,她為了錢財甘願作出任何犧牲 —— 包括自己和至親。
貪戀財富如同沾上毒癮走上不歸路,從七巧一步一步踏上姜家的門,一切都改變了!她為了錢財耗盡了一生,亦幾乎毀掉了身邊所有人的人生,可是,這些都是七巧的選擇。而劇所描述的七巧與張愛玲所寫的有一點不同:張愛玲的七巧是兄嫂貪圖富貴而所強迫七巧下嫁患上骨癆的姜二爺,但第一幕她與兄嫂的對話中,她的哥一直說是她自己的選擇,連一個錢也沒有拿走,雖然嫂子貪但亦懼怕七巧。或許,「台灣國光劇團」《金鎖記》一劇中的七巧是「戀財狂」,張愛玲的《金鎖記》描述的七巧則是「被迫愛財」,不論環境,或是人事,都影響了她一生。
在劇中,劇組活用場地的空間,出現不少同一時間出現不同人物各自演戲的畫面,卻無形中有連結,如同內心與現實交錯的故事。其中第二幕,三爺結婚的那一幕,七巧亦化成新娘在夢中與三爺成親,那段感覺是七巧在恨中惟一的愛,魏海敏把感情都活演出來,有點像瘋婦渴望亂倫的愛情。除魏海敏外,當然也有出色的演員,不要小看閒角,換場時,一個又一個家丁吵吵鬧鬧的搬弄佈景,如同工作人員,卻又是演員,導演的細心使整場劇沒有半分鐘悶場。
「拜金女皇」七巧渴望擺脫貧窮,穿上華衣,卻脫不下「金錢的傀儡」這個身份。不過,劇中的戲服的確使演員更投入角色,以七巧為例,劇初穿得如「妹仔」,經常被欺負,差不多整個姜家都充滿對她的閒言閒語;到了劇中,她奪去了姜家的部分家財,那時穿的是貴婦衣,但得到了家財,內心卻沒有因此富起來,只有貧;劇終,「女皇」不再是「女皇」了,「女皇」穿起落難裝,內心的貧已經蔓延全身,到完全失去(自己,兒女,感覺……)。
七巧存活在怨恨下的愛,因受過情傷,不懂得如何再愛。在七巧生命中,不斷出現「亂倫戀」:先是其夫之弟(騙財負心漢)再是其子(唯一愛的男人)。從魏海敏的演出中,可體會「七巧之怕」,怕被騙財,怕被傷害,一步一步走向癲狂,如第五幕,長安恨嫁七巧怕被騙財,竟然從中作梗破壞好事,她向提親的童世舫說「等她多吸兩筒」讓世舫失望,婚事無疾而終。而歌曲的句句精警,加上燈光配樂,令幕幕觸動人心,記得其中一幕的震撼,長安被七巧強行紮腳……七巧唱到心痛,還以為會停,不料變本加厲!到了最激烈一下,頓時整個舞台染血……激動人心的是……那刻心想:天下間哪有如此狠心的媽?
「一次又一次可以改過的機會,一次又一次錯過,最後只會走向極端」是我在劇中最深刻的感受。記得劇終時見人舉出「我愛魏海敏」,及高呼「我們愛魏海敏」…… 足見魏海敏的魅力。
想當「拜金一族」,你有「犧牲精神」?沒?你未夠班!你不是魏海敏,不,曹七巧才對!
「藝評新世代──藝評寫作導領計劃2010」由康樂及文化事務署(新視野藝術節)主辦,國際演藝評論家協會(香港分會)策劃及統籌。
本網站內一切內容之版權均屬國際演藝評論家協會(香港分會)及原作者所有,未經本會及/或原作者書面同意,不得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