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一份悲感,而是生命的本質,每個人總有某些觸動心靈的時刻和經歷,不論是喜怒哀樂,最後只剩下你一個人獨自面對,就好像《深情十段敢》裡的錄像片段,你面對著白色的長廊,儘管你已走過千萬遍,總有一刻你會感到恐懼、無助。於是,有九位這樣的城市人,各自寫下自己的獨白,譜成十段《深情十段敢》的樂章。
為何會是獨白?在劇場裡,獨白似乎是最赤裸裸、最沒有矯飾的演繹工具。在沒有太多情節發展和戲劇衝突的包圍下,獨白編撰著(或者演員)的情感獲得最直接的釋放。毫無疑問,《深情十段敢》裡的十段獨白,全部都是很少戲劇性包裝的感情投射,不論是文學專家的失戀經驗、幾位辦公室女郎在愛情路上的煎熬、小伙子的堅韌不饒、初為人母的婦人對母親的重新認識、保險經紀對賣弄色相和尊嚴之間的取捨、被裁的高級經理對中年危機的反省、還是業餘寫作的侍應對生命的沉思,觀眾如看走馬燈般逐段欣賞,偶然某段能刺激到某些回憶和經歷,或許會有所感悟。而的的確確,每一段獨白也是編撰著最真摰的感言,無是無病呻吟。
不過,在劇場裡可以作的東西,卻不應僅是如此。作為編劇和導演的陳哲民顯然刻意不著力於扣合各個段落,更沒有潤飾各段獨白,這是一種取捨,雖保留了編撰者文字的原始性和粗糙美,某些片段卻偶有流於陳腔濫調,譬如保險經紀鄙視賣弄風情的娛樂圈風尚,又或者高級經理在被裁之後才感覺到家庭溫暖等,大抵這些故事都是老生常談,大部分觀眾沒有獨白者的親身經歷,在沒有戲劇改造之下,故事自然殊沒驚喜。再者,觀眾可以輕易看出有一些著意連貫各段的動作,例如把尾段沉思者安排成侍應,而保險經紀的客人又剛巧是那位失戀專家,諸如此類,但這不過是一筆帶過,演員間沒有交流,角色間無法互相牽引感情,只把他們安排成互不相識的一些偶然組合,卻甚至連擦肩而過的時候也不多,平白浪費了一些有趣的組合機會空間。
大概,對獨白編撰的人來說,這個演出會是一個重要的經驗,但對於觀眾來說,卻要視乎他們能不能讓你的回憶產生共振。這就牽涉到藝術的宇宙性問題了。
(原載於《大公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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