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王迪詩構思了《孔雀男與榴槤女》的故事,並找來潘惠森跟她一起將故事變成可放在台上演出的劇本,潘更兼任導演,由「風車草劇團」製作。《孔》劇不少角色所做的事情,都如潘惠森以往的劇作般荒誕,但可能基於王迪詩的參與,劇中又有一個鮮見於潘氏舊作的真實事件處境,該處境改編自去年五月發生在香港的封酒店以防豬流感擴散事件,描述灣仔一間酒店因有「穿山甲流感」帶菌者入住而遭政府隔離酒店內所有人,當中包括各國遊客和來自不同背景的港人(演員會飾演外國人),繼而衍生出很多富戲劇性的角色經歷。
從《孔》劇的結構所見,首尾兩場戲是處理得較完整、有組織。首場戲描述一個大學教授(梁祖堯飾的凌永誠)跟其學生(邵美君飾)在酒店房間偷情,怎料遇上七日隔離事件,學生欲向傳媒或在網上爆出二人的秘密,教授該怎樣應付?這對角色的處境,涉及性與愛情、道德與輿論壓力、網上與傳媒生態等通識課題,可供觀眾作深入探討;結尾一場戲,是從《孔》劇中段那個華洋雜處、生活形態多姿多采的全球化香港處境延伸出來,變成一個須用人民幣、講普通話及城市面貌有很大變遷(包括種滿假樹及將「皇后大道」改為「自由大道」!)的大陸化香港處境,令人不禁感概:國內事物無孔不入地湧入現今的香港,可能將來港人都要像廣州人般為捍衛廣東話地位而發動大型抗爭。
《孔》劇中間的多場戲,包含了兩條主線,一是幾個男角色如逃獄般不惜一切逃離酒店,另一則是一位太太(邵美君飾)為見被困在酒店、疑似偷倩的丈夫(凌永誠),竟找到神秘通道潛入酒店,兩者均是為炮製笑料而虛構出來的荒誕劇情,類似不少電影和電視劇的橋段,卻表達不到一些有意義的東西給觀眾深思,而且劇力推展乏力,亦不見得特別惹笑;多場戲中還有一條副線,展現特首(劉守正飾)跟其管治班子如何應付病毒襲港,編導將之變成一些胡鬧兒戲的決鬥、歌舞場面,沒有對政府處事方式或政治作認真、深入的探討。主線副線以外更有若干能反映香港社會狀況的笑料,例如有角色指吃住貴得多的半島酒店不會發生隔離住客事件和一班警察如捉悍匪般捉拿曾接觸流感帶菌者的的士司機,便分別帶出跟錢和權力有關的荒誕感,可惜都沒有作更詳細及多層次的戲劇處理,而一些衣著奇特、幹滑稽事情的角色,於劇中亦零散得無法構成一條有命運或心路歷程變化的劇情線,他們跟劇中的主、副線角色一樣,都好像是做著一個類似《荃家福祿壽》的扮嘢騷,以扮嘢來搏取觀眾笑聲掌聲,多於著重演繹角色如何面對眼前各種遭遇。
似扮嘢騷的《孔》劇,看來帶出了一個值得觀眾深思的社會意識形態──香港除了是愈來愈大陸化的城市,更是個愈來愈娛樂化的城市,有時會因為側重娛樂而變成一個不成熟或反智的社會,試想想:現今傳媒報導新聞、議員在立法會發言和老師教書,不是都須有娛樂效果才會受重視或歡迎嗎?《孔》劇另一重要信息,則由鄧世昌飾演的酒店經理帶出,他說劇中的角色是「虛構的人物活在虛構的世界!」。沒錯,多個劇中人不是愛/想跟女人上床便是為錢為生計而煩惱,性和錢在很多情況下,其實都是虛幻的東西(台詞中的「虛構」明顯有「虛幻」之意),不像一個人逐漸瞭解所愛的人或踏實地追求理想般實在。
演員的扮嘢技巧確實精彩,最驚喜的是外貌不似曾蔭權的劉守正將曾特首的內、外在神髓演得似模似樣,他更分飾講說話充滿大陸口音、喜歡炫耀財富的生意人李總,神似、意氣風發的模樣加獨特的喜劇節奏,無法不使人發笑;另一驚喜則是既扮韓國人又扮墨西哥人的湯駿業,湯能將兩種人的特質放大並演得活靈活現。當然,梁健棠為角色設計的形象和服裝,對演員演活角色非常有幫助,劉守正的「髮線後移假髮」令他變得甚似曾特首,而劉身穿的艷紅服裝亦輕易搶奪觀眾的視線,令人覺得李總為惹人注目而花很多錢堆在自己身上,至於梁袓堯所戴的孔雀帽與邵美君所穿的榴槤衣,就更出位得一見難忘,令扮嘢騷牽起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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