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用一個詞語總括嘉美蘭(Gamelan)的音樂風格,想必是「熱鬧」。嘉美蘭音樂來自印尼,音樂充滿民族色彩,亦是當地的宗教音樂,因此演出場地多是室外,樂器需要響亮才能與更多人分享。嘉美蘭樂團包括拉奏和彈奏的弦樂器、木琴、竹笛和其他青銅或鐵製樂器,早年的嘉美蘭音樂是用口傳心授的方法傳承,到十九世紀時才發展出樂譜。她的另一個特色是「集體創作」,樂團成員會在排演的過程中加入個人的創作,因此除神聖的宗教音樂不變外,其他作品會不斷更新改變。來自峇里北部嘉美蘭的「采碧塔卡樂舞團」,樂隊一共有二十位樂師和三位舞蹈員,強調演奏二十世紀初的原裝版本,好讓觀眾聽到最原始的味道。
甫開始,音樂輕起,漸漸由輕柔轉為重音,再凝聚成較吵耳的重樂聲。接而鼓聲起,隨著男歌手開始吟唱,樂手在二樓敲擊著樂器緩緩進場。此乃峇里人的文化活動習慣,先作巡遊儀式,喚起眾人的注目,亦似帶領觀眾走進嘉美蘭的音樂世界。在樂舞團顧問華楊‧帝比亞教授(Professor I Wayan Dibia)的簡單引子後,演出便正式開始。
第一場的主題是《戰爭得勝》(Jayeng Rana)。這首樂曲創於二十世紀中葉(一九六九年),作曲家的靈感來自十七世紀中的的一場勝利,目的是為了喚起峇里的英雄精神。因此,全首歌的主體也是急速有力。音樂以急促的節奏開始,「Ugal」(貌似槌子)明快地敲擊銅片琴,琴手右手負責敲擊,左手負責按著銅片定音,左右手的整體配合使觀眾讚佩之餘,也使人感到他們背後付出的努力。音樂在鬧哄哄過後,趨向一段輕輕而浪漫的節拍。後來音樂又轉為激烈,眾樂器一同合奏,聚合成一種喜悅、嘈吵、猛力的重音敲打,整個情緒昇華到最高點,現場欣賞嘉美蘭的熱鬧音樂是一種吵耳的震撼,感覺新鮮。
第二場的曲叫《詠頌史詩》(Palawakya),當中有我最期待的獨舞者演出。獨舞者是一名女舞蹈員露‧普圖‧育莉‧蘇亞仙妮(Luh Putu Yuli Suasrini),細看資料,女郎自五歲習舞,演繹能力被備受肯定,她更憑《詠頌史詩》此曲獲獎。能夠現場欣賞她得獎的作品,從中增廣見識。舞者氣勢磅礴的從布幕走出來,廿一歲的她已經能夠懾住觀眾們的目光,眾人的眼球離不開她,全都投入觀看她的手舞足蹈,把音樂都置在一旁。她的彩妝畫得精緻,突出她的一雙大眼;臉部表情時笑時怒但從不露齒;衣飾也很華麗,金燦燦的,有點像中國大戲的戲服。舞者明亮的大眼睛,每一下的轉動也是跟著音樂節拍左轉右碌,瞪東瞪西。她的手指擺動,時似女性蘭花手的柔媚姿勢,而大小腿的擺動,時似男性的粗獷豪邁,如果仔細觀察,她的腳趾也在演戲,實在使筆者敬服。中間獨唱的一環,她邊敲打「鍋鼓」鑼鐘邊詠頌詩句,聲音清澈悅耳。
下半場的第一場是《不肯定的時代》(Gonjang Ganjing),作曲者是采碧塔卡樂舞團的聯合總監普特拉瓦恩(I Putu Putrawan)。這首歌意在描寫作曲者對現代污染物的擔憂。污染不單是可見的環境污染,而是指當代文化和藝術受到外來文化的影響,失去傳統和原始味道。世界各地的文化不斷融合創新,不論是好壞,我們也無法避免。欣賞音樂時,我確能感到音樂帶來的惆悵。開首音樂是強烈激情的,但我認為當中帶有一絲疑惑。接著竹笛柔和緩慢的吹起,吹起飄渺未知的感覺。過後,音樂突然又轉為激情。後來,樂隊狠勁地敲擊著樂器,把氣氛推到高峰。最後,音樂變得輕鬆自在佻皮,筆者在愉悅的竹笛的主導下,結束欣賞這一場次的表演。
整個表演的最後一場,名叫《勝利青年》(Taruna Jaya)。這首曲的特別之處在於舞者是跟著樂隊所奏的不規則音樂跳動,鼓聲起後,「Kecek」(類似大鈸的樂器)的節奏成為主導,音樂十分急速和撞擊的聲音很重。後來中段變得輕柔,而柔和的竹笛成為主體,兩位年輕的舞蹈員也出場。二人隨輕輕的音樂扭動身體,跟第二場時的女郎一樣會用力左右轉動眼珠,十隻手指和腳趾忙著演戲,觀眾們也忙著欣賞她們變化多端的高合作性舞姿。後來這位女郎也加入舞蹈,於是三人一同以舞蹈表達年青人內心的剖白及情緒變化。樂團演出的嘉美蘭是個熱鬧慶典,親身在劇場欣賞確是有點吵耳,但能接觸異國的傳統音樂真是一個特別的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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