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酷青春》是奧地利劇作家Ferdinand Bruckner 1925年的作品,故事的背景設定在1923年的維也納。主角Marie正在宿舍房間內興致勃勃地準備她的畢業聚會,對未來醫生的生涯有美麗的憧憬。可惜在三天之後,友情、愛情和理想一下子全部失落。
故事圍繞著六個醫科生和一個宿舍女僕,代表不同的階層和不同的生活態度。其中關係錯綜複雜,各有各的故事,但Bruckner卻有能力把所有戲劇衝突全部放在主角Marie的宿舍房間內。雖然只在一個場景,但劇本卻枝葉甚豐,觀眾要集中注意力,才可以了解眾多人物的關係和背景。
「每個人都應該喺自己17歲嘅時候一槍打死自己!」劇中Desiree的說話。這也是很多以青春的迷失為題材的作品的主題,而且總有一個主角是這樣放棄自己的生命。這個看似灰色的結局,卻是青春最大的頌讚。不過在現今的香港,青春的迷失是一種不應該出現的病,而且要把它關在暗角處。類似的態度可以從張經緯的禁毒短片《墨綠嫣紅》看到,對沉迷毒海的青少年也是看成他們個人的病。
劇中另外一個向觀眾的道德觀挑戰的主題是性,其中Marie和Desiree的親密行為,女僕不只甘心為情人當娼妓,甚至享受其中的過程。人類對性的重新認識是二十世紀初的重大發現。當天看完電影《危險療情》再看《殘酷青春》,便明白為何Bruckner用性去解釋角色的行為和想法。第一次大戰前夕的維也納是心理學及精神分析學的發源及孕育之地,電影描述佛洛伊德和榮格兩位大師的相交,他們用性慾和童年經驗去解釋人類行為,《殘酷青春》中Desiree渴望和Marie親熱便是想有童年姊妹間的安全感和快感。
法國大革命發生在十八世紀,不過到了二十世紀初,大戰前夕歐洲大部分國家貴族依然享有崇高的地位,不過戰後,奧地利成為一個共和國。Desiree這出走女伯爵,受到Irene代表的新興中產階級挑戰,承受沉重的壓力。Desiree雖然天資過人,但依然要Marie幫助溫習和陪伴。
性別角色的顛覆也是劇中另一個主題,Marie對男友Petrell照顧無微不至,做兼職提供他的生活費,送他書桌,既是她母性基因作瑞,也是男性地位的改變。劇中其他兩位男角,也沒有英雄的料子。Freder最強只是用性去控制一個女僕,本身是一個不能畢業的醫科生。Alt不斷質疑是否應該遵從病人自殺的要求。反之,女性角色便很自覺。Irene和Maire都很著重自己的前途,Desiree希望和Marie發生親密關係會鍥而不捨,女僕Lucy會為性的滿足而忘卻鄉間的未婚夫,當娼是她滿足性癮的方法。
Bruckner的劇本不能離開它的歷史氛圍,但其中青春的困惑和迷失,自有其宇宙性,相信也是導演揀選的原因。因此在處理上,既不改變故事的時空,現在當然沒有出走女伯爵,但也不想在劇中作額外的交代,因此佈景和服裝都很平實,時代並沒有刻意強化。由於角色並不討好,心理狀態複雜,對演員是很大的挑戰。其中較為簡單的女僕角色,反而令人有深刻的印象,她的表情和眼神好像和觀眾分享她和Freder做愛和當娼的快樂。至於Desiree,演員雖然帶出那種神經質,但令人感覺不到她背後莫名的憂鬱,因為這是她尋死的原因。Marie給觀眾一個乖學生的感覺,但似乎表達不到對Petrell的控制慾,願意供養和照顧他。
《殘酷青春》是一個演員為中心的戲,著重心理描寫,表演中又有很多有關性的對白和女性之間的親密行為,演員已經能夠做得很自然。稍微欠缺的是那一點對生命的自覺,因為我們視為迷失的是角色自覺的選擇。翻看導演的話令我相信這是吹毛求疵,導演的青春時代已經過去很久,在「怪獸家長」和「直升機家長」照顧下的一代,沒有機會浪費時間在青春上,也沒有自覺的空間,為生命填上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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