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病上陣的歌王考夫曼
文︰洪思行 | 上載日期︰2025年3月17日 | 文章類別︰眾聲喧嘩

 

主辦︰香港管弦樂團
地點︰香港文化中心音樂廳
日期︰2024/02/22 8pm
城市︰香港 »
藝術類別︰音樂 »

香港管弦樂團今個樂季「認真運滯」,多個節目表演者和曲目(包括第三度來不到的配樂家戴斯培)調動,連樂季的重磅節目——當今的歌劇天王考夫曼的香港首演也不能幸免,首演當日樂團宣布他因身體不適而要取消第一晚的演出,令很多樂迷失望。

 

老實說,考夫曼的「紀錄」不太好,久不久便聽到他取消節目的消息,所以這次筆者不太感意外(當然不是說他詐病)。幸好第二場演出跟第一場相隔兩天,讓他有多些時間休息(雖然期間要出席港樂舉辦的晚宴)。

 

最終第二晚的演出如期進行。表演曲目大路,有很多大眾耳熟能詳的意大利語和法語詠嘆調。他每次都是唱一首,之後便是純樂團演奏,十分「養生」。正如他在安歌前所說,自己未完全復原,狀態不佳,打從第一首歌《托斯卡》的〈隱藏的和諧〉(通常譯作〈奇妙的和諧〉)已感到他在「避重就輕」,演唱的位置不太穩定,速度有點慢,聲音未完全放開,感覺還在熱身中,因此演繹是有點悶的。接著幾首歌都是類似的情況,例如《阿依達》的〈但願我就是那個戰士!聖潔的阿依達〉,初段的高音都是以「半聲」(half voice)的方式演唱,雖然有時展現出聲音的爆發力,但樂團輝煌的銅樂蓋過歌聲。最後的高音他同樣選擇柔聲處理,還加上漸大和漸柔的變化,唱完後有些熱情的觀眾大呼「Bravo!」,但坦白說他的表現不佳,不但有音準問題,最後的長音聲質不太好,也維持得不夠長。第三首《卡門》的〈花之歌〉,一如預期,頭尾的高音都是假聲,一些可以爆發的地方他都「忍口」,不過聽得出中音區的聲音開始放起來。果然去到第四首歌《鄉村騎士》的〈媽媽,這酒有多醇〉,狀態明顯回升,儘管一開口的聲質仍不是太好,但他立刻修正過來,演繹具戲劇性,展現出雄壯的歌聲。

 

下半場的歌曲略為冷門,包括馬斯奈的《領袖》中的〈啊!一切都完了!主啊,法官啊,父親啊〉,開始時兩名小號手分別走到左右兩旁的後台吹奏,模仿出遠方迴音,效果不錯。考夫曼較暗的聲質跟曲意相襯,整體音色也比上半場穩定,氣氛推進也不俗,但見他不時用右手掩著耳朵,通常這是用來聽清楚自己的歌聲,確定音準,感覺他的信心不足,期間又掩口作咳,似乎開始感到不適,事實上聲量也給樂團蓋過。下一首歌是《安德里亞.尚尼耶》的即興曲,這首歌旋律性不高,反而有很多字,演繹好壞的關鍵在於語氣,用抑揚頓挫帶動氣氛——筆者幾個月前在澳門欣賞一代歌王杜鳴高,雖然遠不及黃金時期,但他深諳語氣變化之道,令演唱仍具吸引力,相比之下,「後輩」考夫曼比較平鋪直唱。

 

最後一曲是萬眾期待的〈公主徹夜未眠〉,有趣的是原曲中段是女合唱團演唱,這次由樂團成員一邊演奏,一邊哼唱,看到部分樂師面帶微笑,似乎他們都樂在其中。至於考夫曼,其實演唱前已經替他擔心:因為他掩口作咳的次數越來越多,像是越來越辛苦。他開口唱時已覺得在留力,直到那著名的高音,他的確是出盡全力,坦白說,那個音的聲質不是最佳,甚至有點是在喊叫,但在這次特殊的情況下,如其說觀眾是為他的高音歡呼,更多是被他帶病上陣仍毫無保留的演出所感染,這種觀演體驗比起聽到完美的高音還要珍貴。

 

可能是完成了演出,考夫曼在安歌環節的表現最為放鬆,第一首安歌〈今晚星光燦爛〉(中場休息時單簧管手史安祖已在練習該曲,所以一早知道會加唱這首)唱得收放自如,第二首歌〈Non ti scordar di me〉更是邊唱邊自轉,面向後方的觀眾唱歌,他那麼「識do」,當然得到樂迷的歡心,全場站立拍掌。

 

港樂在利達的指揮下,保持高水準演出。利達的演繹有德國人冷靜的特色,音樂結構清晰,情感處理利落,忠誠呈現樂曲上的要求,但偏冷的演繹略嫌有點「一板一眼」,缺乏熱情和戲劇感,這種處理方式較適合柔和的慢音樂,如《卡門》的間奏曲。但演奏《鄉村騎士》的間奏曲時,作用陪襯的管風琴的聲量超巨大(本身這樂器是可用或不用的,視乎指揮的選擇),連主旋律都蓋過,破壞樂曲優美動人的氣氛。


坦白說,考夫曼發聲位置很後,技巧上著實不是筆者的「那杯茶」,但他在香港首演中展示出藝術家應有的風範和態度,確實值得尊敬和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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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評人,香港藝術發展獎2017藝術新秀獎(藝術評論)得主,香港藝術發展局審批員(音樂),國際演藝評論家協會(香港分會)專業會員。編有《香港古典音樂年鑑》(2014及2015)。香港無伴奏音樂組合Zense  A Cappella成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