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底睇咗乜？」是時下網絡流行語，用法廣泛，可指當事人看到些難以置信、超越常理、誇張、驚奇、離譜、瘋狂、不知所謂到一個程度而無法評論的東西。先月舉行的首屆香港演藝博覽，作為「國際精品演出」香港代表項目之一的《浩浩傳奇》，短短一小時的創作裡集過時與創新、油膩矯情與真誠分享，以及稚嫩與成熟的表演技藝於一體。在評論之前，離開劇院的那一刻，筆者直覺的感受也就只有這一句話。
或許是太計較了，我觀看演出前看著宣傳字句強調作品是「粵語棟篤笑和普通話脫口秀巧妙結合」，心裡一直疑惑：還不都是stand-up comedy嗎？可以有甚麼分別？近年來，脫口秀在內地是相當熱門的表演形式，談論甚多，因此，當中好些內地媒體也有提到兩者分別。按他們的說法，棟篤笑絕對是現場的，直接面對觀眾反應，需要更銳利的諷刺點；脫口秀著重內容，不管是現場或是節目錄製，都沒有太多觀眾互動。那麼說，《浩浩傳奇》便是將兩種迥異的表演方式結合，再加上第三種：講求感受性和非語言表達的當代舞蹈。
這可行嗎？就是次經驗而言，三種表演方法在短短一小時的演出並存時，有些特性被犧牲了。部分原因可能跟表演者的能力有關。畢竟楊浩是一位專業舞者，但不是演員，不是棟篤笑主持。《浩浩傳奇》混合了自傳和虛構情境、較幽默的段子，誠然個人分享的部分，表演者以輕鬆的手法自述，感覺也較平實自然。尤其內容也不乏對個人仕途不順的自嘲，反諷舞蹈藝術在外界眼中高深、艱澀的印象，選擇以輕鬆的方式本色出演，與觀眾分享，也足以讓人感受其誠意。然而，當編劇刻意加入娛樂性和互相性較強的部分，例如模仿卡拉OK七情上面、自我陶醉時卻不斷被店員打擾的尷尬，或是與觀眾互動，裝作要脫衣以色相換觀眾青睞。一來這些梗在線上線下都已不新鮮，算不上驚喜好笑，二來楊浩也未能掌握表演的節奏和挑動情緒的刺點，倒不如已預製好的錄像內容有趣。再進一步，所謂的舞蹈元素大多時只是在脫口秀裡強行加入舞蹈的情節。當然，單純以炫技為目的增加演出娛樂性也無不可，但這是否唯一可行的手段呢？例如，在談論梁朝偉的一段中，既要觸及舞蹈、身體表演性及不同形式的表演藝術家對表演優劣的執著（現場以業界人士為主的觀眾亦有很熱烈的反應），那一段是否可以更深入地讓觀眾看見舞蹈？現在的呈現就只是水過鴨背，一笑就過，令人稍感可惜。
《浩浩傳奇》刻意觸及很多香港本土文化元素，從王家衛的電影到陰間問米，內容豐富，形式和取材在表演藝術市場中十分吸睛。然而，既然作品主要賣點在於其表演形式的多重混合，創作團隊或需考慮如何更好地發揮那些形式的優點和特性，這才是真正如宣傳文案所言，「將棟篤笑和脫口秀推向一個新高度」。
《浩浩傳奇》
（攝影：徐鴻偉，相片由楊浩提供）
（文章於《舞蹈手札》同步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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