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學童自殺的悲劇接連發生。上年上映的電影《年少日記》將學童因家庭、學業壓力而自殺的故事搬上大銀幕,引起社會討論學童精神健康和壓力問題。星期三劇社會的創團劇目《阿怪》也以學童自殺為題材,折射這個悲慘的社會現象,以及自殺者內心隱密難言的痛苦掙扎。
故事分為成年和中學兩條敘事線,由兩組演員飾演,時間跨度十多年,主要以過去和現在的交錯鋪陳角色的成長。在《阿怪》中,痛苦並不是喧鬧的,反而是隱密和蘊藏其中。作品的首幕,成年的家豪由舞台後方的一扇門步出,默言不安地拉著由無數白紙拼貼成一體的紙條,由台右緩緩步行到台左,把十多米長的紙條鋪在地上,不時翻閱筆記簿。黯淡的黃、藍的側面燈光映照出他不安的神情。時鐘的嘀噠聲劃破寧靜,惹人聯想。這一幕與結尾成年的家豪在嘉欣的陪伴與被紙條包圍下,一邊痛哭訴說友人自殺創傷,一邊在筆記簿上書寫友人自殺的創傷對讀,產生強烈的對比。同時,令家豪當初難以宣洩的壓抑更為突出,徬惶無聲的悲痛時光更為真實。
傷痛亦隱含在加輝的電話鈴聲《阿怪》。《阿怪》由陳奕信主唱,描述一個想到遠方遊蕩,嚮往自由,叫阿怪的人。加輝的電話鈴聲代表嚮往自由的心聲,諷刺的是每當首鈴聲起時,只在提醒他家庭困境,心願無法實現,增強了悲劇效果。最初他會步入後台接聽電話,把對話的隱藏。與家豪、嘉欣相熟以後,他讓二人讀取手機訊息,並在兩人面前接聽電話,坦露自己所承接受的痛苦;同樣,嘉欣起初亦隱瞞自己的意外懷孕,作嘔時每每走入後台,直到三人逐漸建立起情誼,她才請二人陪伴她到婦科診所墮胎,安心把隱藏的痛苦坦露。作品有充足的敘事刻劃年青時三個角色在苦難以及互相扶持的情誼。此外,戲中的三個角色也曾徘徊死亡邊緣,但最後只有加輝選擇了自殺。成年的家豪和嘉欣同樣選擇了以《阿怪》作為電話鈴聲,反映出到故友的思念,這個設計同樣含畜地表達傷痛的存在。但筆者認與陳校長講電話段落略多且內容相似,刪減次數或有同樣效果。
團隊巧妙地用簡約的道具,變化出不同的場景。長枱是餐台、同時是嘉欣躺上墜胎的手術平台和睡床。整個台面的使用度寛廣,嘉欣和加輝走到舞台的後方欣賞日出的簡單調道創造出一個遠離台前日常煩鎖的空間,令傾談的一幕更為和諧。結尾的一幕的佈景美術十分亮眼。創作團隊以「嘭」一聲的震撼音效加上舞台全黑(Black out)交代加輝自殺。全黑之中響起《阿怪》一曲,創造出一個個人而內心空間沉澱加輝的死。
全黑以後,舞台後方的兩扇黑色打開,把舞台空間延展至門後,演區的長度、闊度即時深了一倍。加輝背光站在新演區上白色平台,在綠色燈光和白色煙霧中默站,新演區的面向台面的黑牆上掛了三排大白布微微飄蕩,甚為肅穆。成年的家豪、嘉欣在主舞台台左抒發加輝自殺自今的傷痛,空間的割裂呈現出生死的之間的絕對距離。然而地上的白紙條把死者的與生者的演區連接,似在表達書寫回憶即可把生與死連結。成年的家豪表示加輝死後他曾夢見加輝,第二天早上即坐火車到西藏。年輕版的家豪隨即在新演區穿著厚身的行山裝步向加輝,轉折流暢。最後二人同坐,加豪更躺在加輝大腿之上,靜默之間流露二人親密情誼,充滿力量而圓滿。
星期三劇社會的創團作品《阿怪》在敘事和佈景美術均可觀悅目,用劇場創造出讓人沉澱、聯想的空間觸碰日常難以言傳的痛苦與創傷。最後一幕,家豪和嘉欣抱懷希望,揚言「一齊行落去。」,期待星期三劇社會的團員在創作路上「一齊行落去。」往後的創作值得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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