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保存人類的獨特,又能讓星球永續閃耀?我們如何和其他生命共存?表演者與空間又能否平等存在?舞蹈劇場《我們不過剛好碰在這個星球》靈感來自《蘇菲的世界》作者 Jostein Gaarder 最新著作《此時此刻,我們相遇:一部人生哲學》,創造者梁海頤以荒誕的形式向觀眾拋出了三個問句,圍繞空間也嘗試跳出物理空間,進行自我存在的探討。
擁抱後人類
從樓梯空間的字句圖文,一路按圖索驥,進入JCCAC賽馬會黑盒劇場後,仿佛突然落入一個奇幻的異世界。兩位表現者充滿童真地嬉戲玩鬧,用藍色泥漿和果凍手指邀請觀眾觸摸互動,整個空間被營造出創世的神聖和喜樂。「我們」不再是理所當然的存在,不再是中心和創造者,我們以一個訪客的身份路過這個視之為「家」的星球。筆者對其中用水管作肢體的片段尤為印象深刻,每一下擺動是後人類的身體,也是原始的舞動身體。有時人類不過是由幾種物質偶然聚合形成的固體,在這個舞蹈劇場中,我看見了另一種身體,重新理解人類。
當兩位表演者拉出方舟,船上裝載的不再是「創世紀」中記載的各類物種,而是人類的各個肢體。在製作道具的過程中,創作團隊邀請不同人聊天、觀察,再用膠紙包裹他們身體的不同部位,在觸摸中將這一份份回憶保鮮。這些不同的身體形狀也形塑了整個空間,甚至是作為城市的映射。當雯娜一邊爬行一邊讀出散落地面的字句,那是追溯人類的進化史,也是逐漸尋回遺落的回憶細碎。現場觀眾也被邀請到這個共讀的旅程,重新思考人類最珍貴的是什麼,而後人類又有怎樣的潛力,是否能再造創世奇跡,靠著方舟在星球延續生機。
拋開音樂邏輯
「在彈奏中,我拋開平常的音樂邏輯,在微觀的短時間內,音樂有秩序的流動,而在宏觀上卻陷入無法預測的混沌。」演奏者丁浩峰形容自己的音樂靈感來源於物理學中的三體問題,一種高度非線性且混沌的運動。現場他輪流運用Handpan、Keyboard、Pvciano三種樂器的聲音創造出一個神聖的場域,引領觀眾去追尋那些看見與看不見的元素。音樂的非線性也讓這場即興互動更靈動,聆聽每人內心的節奏,擁抱此刻的混沌。
音樂不只是作為此次劇場中的背景,而是被放置在整個空間的中心。表演者也嘗試拍打水管琴,發出一種似是外太空迴響的聲音,她們脫下鞋子,撕掉樹樁上的膠紙,去展露真實的內心世界,緩緩道出自己的故事。
移動的身體經驗
在作品的後半段,兩位表演者繞著圓圈舞動身體,分別道出自己的移居故事。梁海頤用手指的動作表達暫居與定居的身體經驗,雯娜則以移動物件的動作呈現自己與空間的關係,「離開是為了更清楚地看見」,家中的寵物貓和身為異鄉者都為她增加了他者的視界,因著與空間的距離變化而重新思考自我的身份。在這個圓圈的探索中,二人在交接點相擁,聆聽彼此的經歷,去發現自己的世界。
整個過程中,觀眾的位置也被強制移動重置,與故事中移居的身體經驗相呼應。幾塊大膠紙似乎模擬出陸地板塊的變化,人類的足跡和命運也隨之移動,從而獲得劇場內外的不同視野界。舞者以一個不斷重複的舞蹈動作作結——奮力埋頭向前,又不時回頭張望,暗示出人類對於空間是有寄託和歸屬感的,我們在經驗中展望未來,積累每一步足跡。不要讓空間限制了我們的想像,或許這也是對走出劇場的觀眾最好的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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