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誼樂社在中環大館舉行兩場音樂會，請來英格蘭室樂團演出，這是大館「活化的藝術」演出系列的其中兩場，屬「賽馬會樂・憶古蹟人・情・事」計劃。音樂會選址大館，據解釋，是呼應英格蘭室樂團的創始贊助人布烈頓曾經把維多利亞時代建成的麥芽廠改建為音樂廳。這種透過古典音樂為建築物賦予新用途、注入人文氣息的精神，與「樂・憶古蹟」系列的宗旨不謀而合。
傳統與現代的交融，除了見諸（活化後的）大館兼容殖民古蹟和當代建築，同樣見諸選奏的曲目。霍爾斯特和布烈頓等英國作曲家，一邊鑽研先驅的前作，一邊活化撥弦等古老技巧和融入民俗舞曲風格。
此前，英格蘭室樂團曾在1975、1994 及2003年訪港。誼樂社（前稱為垂誼樂社）請他們來，時機合適。我不是指「已經廿年沒來過」這事，而是近日發行的一張錄音專輯《Seasons Interrupted》 ，是由李垂誼夥拍英格蘭室樂團灌錄的。
第一場的上半，英格蘭室樂團演奏了兩首英國音樂。頭一首霍爾斯特《聖保羅組曲》尚可，之後的艾爾加《弦樂小夜曲》便玩得昏沉。（後來看了第二場才知，頭場尤其是上半場，樂隊未在狀態）下半場，李垂誼出場，主演CPE巴赫的A大調大提琴協奏曲。這作品被視為冷門，但在「音樂之父」JS巴赫最出名的兒子眾多作品中，這首又不算冷門，如果樂隊伴奏得差便掃興了。幸好，準備充足的李垂誼一下子帶動起樂隊，氣氛升騰了。
在第一樂章，大提琴嘗試持續地抒情，卻一再受到樂團半開玩笑、半緊張的樂句所打斷。CPE巴赫的特色，是經常出奇不意；例如這樂章裡不止一次轉入意想不到的調。在獨奏片段開始時，李垂誼和英格蘭室樂團就很能做到作曲家要求，徹底顛覆了樂章開首的琶音主題，詼諧地開玩笑。CPE最個人化的慢樂章中經常發生的「音樂凝結了時間」，他在這慢樂章明明白白寫上「哀愁」（mesto）和「安裝上靜音器」（con sordini），安裝上靜音器的弦樂先奏出一闕哀歌，樂句充滿了斷斷續續的下降半音；是在哭泣。樂章發展成裝了靜音器的樂隊、和沒裝靜音器的大提琴之間的悲傷對話，獨奏家主要在高把位的高音區演奏；李垂誼無論是技巧還是情感，都拿捏得穩當。
慷慨encore 事出有因
沉思的內省被充滿活力、舞曲般的終樂章掃除。然而，CPE就是CPE，情緒總不會單一：快樂中有潛在的急躁。獨奏與樂隊整體表現，我是「收貨」的，想不到的是，加奏曲不是李垂誼無伴奏獨奏，而是樂隊積極參與的皮亞蘇拉《布宜諾斯艾利斯的四季》的〈春天〉。之所以這樣慷慨，是因為這天是他們合作的專輯在香港首發的日子。演出十分精彩，而場外又即時發售該碟，還可以獲得由李垂誼及樂團的幾個首席之簽名；相信當晚賣出不少。
翌日，李垂誼沒有演出，成了座上客。他坐在第一排的正中，是捧樂誼獨奏家樂團成員陳倬明Aaron的場吧。後者既在海外獲得一些獎項，也是去年誼樂社「年青音樂家招募」的優勝者。他與英格蘭室樂團合演J.S.巴赫第二號小提琴協奏曲，表現穩打穩紮之餘也有美侖美奐的造句。而開場曲是布烈頓《簡單交響曲》，這首作品簡單得來要每個樂章都吸引人，殊不簡單，但他們辦到了，體現了短小精悍。下半場曲目是葛利格《霍爾堡組曲》。樂團的聲音，可溫潤可光輝，造句亦靚。詮釋可以再深刻些，不過既然「當下」聽得愜意，何必強求。
當晚加奏是前一日的《聖保羅組曲》的第一樂章〈Jig〉，活潑的舞曲為是晚劃上美好句號。
還有多少古蹟可以用？
最後，也想談對於「樂・憶古蹟」社區音樂會的看法。
誼樂社自2013年起，藉在香港不同古蹟開音樂會，「將世界級的演奏家帶到香港不同角落」；實質也是開闢多一些古典音樂會演出場地。我在2018年9月，曾「衝著」香港醫學博物館而特地出席。自2019年起，他們獲賽馬會慈善信託基金提供為期三年的捐助。2022年「冚莊」再度獲該基金捐助，並把2022-2025的古蹟音樂會及相關活動納入「賽馬會樂・憶古蹟人・情・事」計劃內。
有贊助，很值得恭喜。只是，從2013年至今，香港大部份適合開西方古典音樂會的歷史建築場地都給用過了（中式廟宇道觀不會很「夾」吧？）。到2024年，「憶古蹟」移師不少港人應該去過不止一回的中環大館，大館本身也有自己的節目甚至「節」（例如大館操場音樂節），對於去慣古典音樂會的朋友，誼樂社今次的選址是沒特別吸引力了。
既然明年仍會辦古蹟音樂會，我建議誼樂社細心揀選演出場地。如果做到「選址」是大家一知道是那兒便「撲飛」，不問曲目、不問演出者是誰，那就是成功。
當然，誰是演出者其實極重要。今年，吸引點是英格蘭室樂團，履行了他們的承諾（將世界級的演奏家帶到香港）。明年會（又）是一支樂隊？還是世界馳名的器樂獨奏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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