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戲匠系列 《半桶水》由年輕編劇許晉邦及導演盧宜敬創作,以黑色喜劇形式探討「何謂藝術」。在「偽」文藝復興時代,四位失意的「洋人」男子生活拮据,同居生活,嘗試貢獻各自長處,維持生計。可惜四人在各自領域的才藝也是「半桶水」,畫家的作品死前不獲垂青,商人未能推銷賣出畫家的畫,廚子並非廚師,而作家無法寫出滿意的作品。在一事無成之際,他們效法中國人結拜為兄弟,誓言「不願同年同月同日生,但願同年同月同日死」。儀式過後,畫家立時死去,另外三人陷入恐慌,想要解開同日死詛咒。
作品的喜感由演員扮演「洋人」,說著有口音的廣東話開始。 四位演員穿著恤衫、西褲、馬甲、畫家帽,商人的紫色套裝用上文藝復興時流行的天鵝絨,即時為四位演員定下「洋人」的形象。當演員外表西化,但談吐「不中不西」時,作品顯得跳脫、不循規矩、甚有玩味。當廚子以純正廣東話唸一片「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願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誓言,後被要求「翻譯」以口音再讀一次時,這個玩弄口音的手法突出了把熟悉化為陌生的過程,令作品甚富趣味。
口音的選擇令整部作品即使在相對正經和灰暗的情節,仍充滿一種種離奇的喜感。演員的台詞和情緒表現是一致的,唯獨以口音唸出台詞時,有種不協調的喜感。當畫家向作家感性道出「當你很喜歡一樣東西,你就要用一輩子的時間去學習放棄。」,以及廚子知道自己將死,上氣不接下氣地隔著門向作家的告解自己不是廚師,很想執起鑊鏟時,這個不中不西的口音令作品增添了一種悲喜交集的複雜情感。這無疑是一個新鮮、好玩、具實驗性的處理。演員能在全劇維持著這種腔調表現,實不容易,值得欣賞。
順著「洋人」的角色設定, 角色對中國文化的半知半解亦成為喜劇元素。廚子把結拜儀式介紹給三位同伴後,雖有中式的杯碟,卻沒有香燭,繼而用西洋畫筆當作香燭。三人割手滴血時雖然面容痛苦,但仍然總依從廚子的指示完成了儀式,反映四人的情誼深厚,想要滿足廚子的心意。
「洋人」對中國文化的半知半解亦反映於三不知如何解除「詛咒」時。廚子對中國文化的無知令他不得不愴惶回到餐廳,請教中國人。及後,他欣喜地回到房子,解釋可以用「割蓆」破解詛咒。三人即撕下金屬支架上的棕色布料,以刀割破,又進行了一場「中國」的儀式。
有趣的是這些「洋人」進行「割蓆」後,甚為不捨。其中一人提起「再見亦是朋友」的說法,即令三人把「割蓆」儀式的意義拋諸腦後。「割蓆」由本來關乎生死,非常要緊的儀式,倒因一句「再見亦是朋友」立即變得毫緊要。這個急速的思想改變,令氣氛一瞬間由凝重變為歡愉,亦突顯出儀式不過是一種印證四人情誼的手段,要達到的目的還是和好如初,可以稱兄道弟。這些半知半解,最後不求甚解的儀式,突出四人的情誼,亦加添了不少喜劇感。
總括而言,《半桶水》中角色以有口音的廣東話演繹作品,成功簡單但有效地增添作品的喜劇感。角色對中國文化的半知半解產生半中半西的儀式呈現十分驚喜。悲喜交雜的效果令《半桶水》除了具喜劇性以外,多了分重情重義的情感,亦是《半桶水》中四位演員共同表現出的深厚情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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