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石讓的極簡二元
文︰雙燕 | 上載日期︰2023年7月10日 | 文章類別︰眾聲喧嘩

 

節目︰久石讓音樂會 »
主辦︰香港管弦樂團
演出單位︰久石讓香港管弦樂團 »
地點︰香港文化中心音樂廳
日期︰25/6/2023 8pm
城市︰香港 »
藝術類別︰音樂 »

讓香港樂迷望穿秋水的久石讓終於來港!本應在2020年舉行的音樂會因疫情延至2021年,但最終還是要取消。轉眼三年,現在距離上次他在香港的演出相隔五年,還記得當時為對抗「黃牛黨」,香港管弦樂團與城市售票網在加場演出試行實名制售票系統,成為香港首個實行實名制售票的節目,所以說久石讓之於香港不單是一個「票房保證」,他的音樂會更是推動售票系統發展的里程碑。

 

今次的三場音樂會同樣採用實名制,觀眾需先網上免費登記,再以抽籤方式選取「得獎者」,能夠獲得門票的都是幾十萬分之一的「天選之人」。為了查核門票上的姓名,港樂特別呼籲觀眾可以早於開場前90分鐘到場。

 

說回曲目,這次只演一套曲目,而非2021年宣布的兩套,不過所奏的大同小異,所奏的順序同樣是《第二交響曲》、《Woman》,只是將原定的《魔女宅急便》組曲改成《幽靈公主》組曲,全是香港首演。以聆賞的難度來說,這套曲目是由深入淺,同時展現出久石讓的創作風格。

 

《第二交響曲》創作於疫情期間,疫情除了令演出檔期一改再改,連音樂創作都受影響——久石讓因疫情而不想創作沉重的音樂,故由原定的四樂章變成三樂章,希望專注於聲音的流動。首樂章〈世界現在是甚麼?〉由弦樂在高音區域開始,第一和第二小提琴互相呼應,音樂主題是斷斷續續且不斷重複的,完全反映久石讓作為極簡主義者的創作風格:很多人認識久石讓的契機是宮崎駿動畫中的優美音樂,但他其實在骨子裡是位極簡主義者,以極簡主義大師如Terry Riley、Philip Glass為偶像。此外,他的音樂經常從喧嘩的齊奏和較寧靜的個別樂部演奏反複來回,營造二元反差,這些都是久石讓慣用的創作手法。第二樂章〈變奏14〉同樣在重複斷斷續續的樂音,不同的是拍子較複雜,有時樂部的呼應刻意營造錯置的感覺。中段的沙槌為音樂添上夏威夷風情,輕鬆的樂風令指揮和一些樂師如大提琴首席鮑力卓(Richard Bamping)都微笑,可見他們樂在其中。不過說到錯置感,一定不及終章〈童謠〉,此樂章從低音大提琴演奏日本童謠旋律開始,之後是大提琴加入、中提琴加入,逐漸向上「發展」。中段音樂的拍子越變越複雜,各樂部彷彿在奏不同的音樂,甚至連久石讓落手的下拍(Downbeat)都跟樂師不一樣,錯置感十足。美中不足的是小提琴用弓不太整齊,部分樂師用中弓時,後排樂師用下弓,反映他們溝通不足。

 

中場過後打頭陣的是寫給鋼琴、豎琴、敲擊樂和弦樂的《Woman》組曲,由於編制較細,久石讓並沒有用指揮棒。這首長約十分鐘的作品同樣包含三段樂章,風格較接近宮崎駿動畫配樂的風格,第一樂章〈Woman〉的旋律總叫人覺得總是出自某宮崎駿動畫,第二樂章就是〈崖上的波兒〉,馬林巴琴和撥弦(pizzicato)的音色小巧可愛,非常配合波兒的形象,甚至連撞音也覺得可愛,觀眾聽到都會心微笑。弦樂以撥弦方式向上向下遊走,仿如魚兒在海中自由游泳。最後的〈冒險者〉透過附點節奏營造緊張的氣氛,之前出現過的樂器錯置創作技巧再現,最後音樂以由上而下的「free fall」形式結束。

 

最後是大家最期待的《幽靈公主》交響組曲,全曲以一記大鼓重擊開始,先聲奪人,加上低音弦樂提供豐厚的織體,單是這段足以說明為何需要現場欣賞久石讓的音樂,那種震撼絕對不是大螢幕能比擬的。更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邪魔神〉所使用的日本鼓,令氣氛極為緊湊,銅管樂的音樂令人聯想到《行星組曲》(The Planet)中的〈火星:戰爭之神〉(Mars, the Bringer of War)。組曲中段有些有趣的音效,像是模仿森林中的鳥聲或風聲,當時少不了樂團齊奏和小樂部合奏的二元交替。女高音鄺勵齡在〈幽靈公主〉和最後的〈飛鳥與珊珊〉中以日文獻唱,第一首她有點未入狀態,去到後段的「啊」,歌聲才變得響亮,而樂團用溫暖的樂聲相伴。她在〈飛鳥與珊珊〉明顯進入狀態,歌聲從一開始已經響亮,可惜的是和指揮久石讓有點不合拍,例如演唱三連音時有點遲疑,她唱的時候嘗試偷瞄久石讓,以確定節拍的改變,不過指揮身後有部鋼琴,可能因此看不清楚他。至於那部鋼琴,當然是留給久石讓彈奏的——到〈飛鳥與珊珊〉時,音樂忽然停下,他走到鋼琴前,坐下彈起伴奏,而身後的代團長許致雨站起拉奏主旋律,他的演出很落力,努力地用揉弦增加音樂張力,不過個人十覺得可以放鬆一點去拉奏。而久石讓彈了一會兒後便走回指揮台,由樂團特約鋼琴葉亦詩「接力」。月前久石讓曾在金色大廳指揮維也納愛樂樂團演出這首作品,但沒有親自彈琴,所以這次是給香港樂迷「賣大包」。

 

第一首加奏曲是久石讓的鋼琴獨奏〈One Summer’s Day〉(來自《千與千尋》),當他彈第一個和弦時,不少觀眾已認出這首音樂並發出感嘆。不過這首作品畢竟不是甚麼複雜的樂曲,久石讓也不是鋼琴大師(事實上他有些明顯的錯音),就當是舒服好聽的流行音樂便好了。第二首加奏曲是〈World Dream〉,樂團再次展現宏大的感覺,為音樂會寫上完滿的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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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在樑上聽音樂的一雙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