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繹演繹演繹不易 「譯」——《檸檬檸檬檸檬檸檬 零》
文︰鄭樂希 | 上載日期︰2023年7月5日 | 文章類別︰月旦舞台

 

主辦︰同流
演出單位︰同流 »
地點︰同流黑盒劇場
日期︰17/6/2023 3pm
城市︰香港 »
藝術類別︰戲劇 »

《檸檬檸檬檸檬檸檬  零》改編自英國原創劇本《Lemons Lemons Lemons Lemons Lemons》,故事本身已具相當話題性,全劇以英國社會為背景,劇情主要講述「限字令」(限制字數法令)的爭議,及主角二人戀情的高低跌蕩。幽暗的舞台空間、參差不一的對白、欲言又止的戀人,無一不使故事充斥著極致的荒誕性,劇本本身對「文字」乃至「說話與否」的批判,具備著毋庸置疑的目的性,加之劇中強調「字數」的論調,更是將此論述高調而不聲張地呈現予在場的觀眾。略顯突兀的斷句,含沙射影地訴說著劇中荒謬的世界觀,主角二人的情緒也時刻牽引著如影相隨的諷喻。

 

而所謂強調「字數」的論述,不論於劇本、表演或演員訪談之中,演員也多番強調一個人一生能說的字本是極其多(一億二千萬字),絕非隻手可數的。而劇中的「限字令」,則是把看似隨手可得的字數,變為求之不得的奢侈品,當劇中演員愈趨強調自身所剩的字數時,諷刺的張力也因此更見逼人。

 

《檸檬檸檬檸檬檸檬  零》攝影:Tony Kwok @kwoktony1993,照片由同流提供)

 

除劇作的獨特主題外,筆者尤為欣賞是次的舞台設計。此次演出取埸於黑盒劇場,歷時近兩小時的演出幾乎毫無間埸,對演員的舞台能量尤其考究,幸好主角二人亦能欣然勝任,表現得當。而筆者認為舞台上只放置數張椅子的安排,更不失為一妙筆。

 

當然,這意味著舞台的「空洞感」更為明顯,對觀眾想像力的要求更為嚴格,畢竟劇中的所有場景,包括:主角二人的家、汽車裡的空間、寵物墳場等,均需靠在場觀眾自行忖度。然而,筆者認為較之傳統搭建實景,營造現實感的舞台設計手法,空洞而不失想像,虛幻而不失真實的簡約設計風格,更有利凸顯是次劇本中對「限字令」這種荒誕概念的諷諭,且想像概念往往比呈現真實事物,更讓人來得刻骨銘心。

 

與此同時,演員於演後訪談亦有提及場上更自由的空間,輔以亂中有序的椅子,有助他們代入角色,並適時切換至相應場景之中。可見,這種簡而不缺的舞台佈景,對演員、觀眾雙方亦甚為有益,實為此劇之一大看點。

 

《檸檬檸檬檸檬檸檬  零》攝影:Tony Kwok @kwoktony1993,照片由同流提供)

 

然而,相比此劇的舞台設計及主題意象,筆者更願探討此劇之呈現手法。正如前文所述,此劇的廣東話劇本翻譯自英國原創劇本,故要表達原意實屬不易。此外,亦不難從中看出演員、導演們等所下的苦功,筆者對此也是深感敬佩。筆者斗膽猜測是次翻譯所用,更多的是「字譯」而非「意譯」,或是由於此劇對於文字的獨特理解,故「字譯」較之「意譯」更能準確表達每層意象。

 

但讓筆者稍感不妥的是,廣東話較之英語有著更為嚴謹的聲韻,同一意思的詞彙,英語詞彙的音節也或與中文詞彙有所不同,所以此劇經翻譯後的整體節奏不算理想,讓人稍感不妥,如:原劇本中的「Yes」,這裡譯作「係」,而對於原劇本中時常出現的不同數字如:「Thirty-seven」這裡因「限字令」的緣故而簡略成「三七」而非「三十七」,當類似的情況一而再再二三地出現,難免會影響觀眾的理解,需知道廣東話中的助語詞、連接詞等,部分確可予以省略,但是次翻譯所選的省略部分,卻又偏偏不只局限於助語詞、連接詞等,導致省略略為有礙理解,造成句意不通,詞不達意的情況。

 

當然,筆者也理解一些翻譯的功夫是有意為之的,如主角二人共同創造的一些「合成字」,即把一句完整句子,簡化成兩至三個字,並且只有他們才明白箇中之意。這在筆者看來也確實甚為有趣,故也很贊同這種做法有利深化此劇之命題。然而,對於一些並不是極為重要的句子,卻仍採用直接「字譯」則未免略顯突兀,如:「你唔好再憤怒多一秒」、「稍縱即逝嘅機會」等等,這些句子既未能深化當中的諷喻之感,亦有礙全劇整體觀感,故於筆者看來,若能加以潤改,保留部分劇本之「意譯」,反倒是良策。

 

整體而言,是次演出甚為有趣,不論是劇本主題、演員表現或舞台設計均為上乘,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或是文字翻譯未能臻至完美,若翻譯劇本時能更靈活的運用「意譯」,把「原句字譯」的手法,着眼於能更突出主題、營造「突兀感」的句子上,或能使劇本之演繹,兼善「演、譯」兩面,更能令觀眾易於理解,也恰恰避免了文句不通,詞不達意之惑。

 

 

 

本文章並不代表國際演藝評論家協會(香港分會)之立場;歡迎所評的劇團或劇作者回應,回應文章將置放於評論文章後。
本網站內一切內容之版權均屬國際演藝評論家協會(香港分會)及原作者所有,未經本會及/或原作者書面同意,不得轉載。

 

 

 

閑時不愛閱讀,唯好寫作。所信寫作者均有「三筆」,謹以「筆觸」為首、「筆力」為輔、「筆法」為末,始能字句鏗鏘,下筆生花。晚雖不才,謹以此自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