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一直是詩人寄情詠物抒懷的對象,因為月有陰晴圓缺,代表人世間悲歡離合。本來覺得「月亮」這個點子有些陳腔濫調,但觀看完李俊軒和一班舞者的演出後,又覺得綢扇和月亮的編舞搭配不俗,特別是燈光設計方面點綴了整個演出,誠如李俊軒所言,「希望透過手中扇與觀眾分享月亮的浪漫和祝福」。
節目在賽馬會創意藝術中心黑盒劇場舉行,清空了前後左右舞台,營造了深邃遼闊的夜空或深海,基本上只有舞者們、綢扇、燈光和聲效,沒有多餘的佈置或投影,觀眾可以完全集中在舞者們和舞蹈身上。作品的分場次序為,序〈扇、月、你、我〉,一〈床前明月光〉,二〈碎月、尋月、聚月〉,三〈舉頭望明月〉。甫開始,舞台前方擺放約十二把綢扇圍成一個圓圈,乍看似月亮在海上的倒影(但編舞解說是櫻花樹下),四位舞者逐一從舞台左右穿插拾起扇打開輕撫,然後放置到後台慢慢圍成弧形,最後一把扇卻被吊起掛上天花。四人聚合將扇排開成半月至整個月亮,慣常以扇遮臉的閉月羞花,四盞射燈打造華燈初上的輕盈飄逸朦朧氛圍,擴散著一種柔和昏黃的寧靜致遠。剩下李俊軒一人,燈光倏地熄滅。其他舞者把扇收起,緊接而來是風和水的聲音。隨後搧開綢扇的霍霍聲,扇骨與綢緞開合摺疊至半空垂下飄浮,加上很大的浪濤拍岸聲,也形成了一種節奏頻率和能量,時而流動,時而凝滯的在空氣間。
頗喜歡雙人舞的纏綿悱惻,剪影如詩似畫的月光燈成了重點,總覺得月下眷侶成雙成對很浪漫,但分場說明是碎月和尋月又豈會天從人願,月光又毫無預警的收起來。濤聲持續靠岸拍打,一盞燈照向獨舞者,燈光即時由黃轉成白般刺眼,彷彿海岸上的燈塔只獨照她一人,後又漆黑一片,鴉雀無聲。接著舞者們逐個跳著舞出來,眾人開始把扇砌成滿月,然後小碎步地拿走扇,左右來回舞去,把綢扇重複收疊打開,直至所有綢扇和舞者們消失在漆黑中又再次剩下李俊軒。只見他捎著一把很長很大的綢扇舞動起成了波浪,此時懸掛在天花的扇突然掉下,他慢慢退到後台,蹲下,凝視,拾扇。陳玉幸、林雅文、龍汶芷三個藏匿在後,燈光照射在李俊軒一人身上,他單膝跪著,雙手推開並排,逐漸退到後台,湮沒在沒有月光的茫茫大海中。
綢扇和月亮皆是很傳統古典的中國舞素材,從事中國舞的朋友致力向大眾推廣中國舞,撇除一直被標籤的刻板形象和老套味道,要技巧貫穿又要保留固有中國舞元素甚或是突破創新,這就得靠編舞家怎樣將元素融合扭轉,包裝成耳目一新的形象讓人改觀。李俊軒作為新晉的編舞者,交出了一張不俗的成績單,《漂流誌.尋月記》以綢扇為載體,以其結構、外形、放置、開合等編舞,扣連月亮與人世間的複雜聚散情感。李俊軒善用黑盒劇場,以光影交錯製造深邃的空間,更重要是寬敞的舞台空間儼如一張畫紙,手執綢扇來收放情感之際,讓觀眾自行產生很多不同的聯想。月亮盈虧與綢扇的意象開合拼貼月缺月圓,人與人之間捉摸不定的情感關係疏散與親密。以綢扇特色和燈光設計的編排相輔相成,勾勒出一幅幅鏡花水月的意境,同時又深陷多愁善感的回憶漩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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