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棱」有多面之意,如鑽石棱面若切割得宜,小小一顆也能閃出耀眼光芒,棱面愈多,寶石愈閃,這晚的演出也是年輕編舞展露鋒芒、互相輝映的盛會。
《棱點2》六個作品短小精悍,以新穎奇趣的點子展示當代舞蹈的多樣性,或輕鬆;或幽默機智,詰問舞蹈真締;或透過舞蹈動作抒懷,舞步輕盈卻滿載沉重傷感;或展示澎湃的身體力量。六個作品當中有三個是自編自跳的獨舞,三個作品由其他舞者共同演繹。雖是獨立編創,當中四個作品卻互有對應,相映奇趣。
霍泳棋的《夜》打頭陣,開場星空點綴的佈陣是禮物的華美包裝,失眠是因為百念叢生,就像忙不過來的舞蹈員,邊跳邊拉動燈泡,在台上營造瑰麗星空美景,是最熱鬧的作品,三位舞者在星河遊玩過後累得雙腳朝天躺下昏睡。《夜》是簡約寫意的小品文,也是開胃的餐前小吃。
我特別喜歡駱曉玟編舞的《人生階段的非實驗性展演之認真便輸了》和丘善行的《When we talk about dance…》。兩個演出一前一後,編舞也呼應對方作品的主題「認真便輸了」和「不要過分解讀」。駱的作品是兩個男孩的競爭遊戲,過程驚喜連連;丘的角色似乎是制度下的弱者,即是贏了,得到的獎賞也是懲罰。作品充滿趣味,以戲謔手法呈現殘酷的現實。《When we talk about dance…》探討身體、舞蹈與言語的關係,也呈現創作舞者與編舞的主客關係,令人深思的是編舞丘善行加入雙人舞後,舞者駱曉玟對丘發出無理的指令如「咬自己、扮曱甴」等。一個舞蹈作品的誕生,是誰成就誰,當中又有多少捨棄和妥協?
(左起)《夜》、《人生階段的非實驗性展演之認真便輸了》(攝影:ah Sze,照片由東邊舞蹈團提供)
由陰冷的笑聲開始,陳樂軒自編自跳的《無名樹》令我想起《等待果陀》,黑帽白褲、裸露健碩上身的裝扮,加上能量爆發的舞步,數分鐘的作品,全程看得屏息靜氣。每個人的一生都是在等待,直至死亡,與其在等,何不熱舞一場。
陳思卉的《無》跟歐凱樺的《渡》都是自編自跳,透過舞蹈坦裎內心世界,調子沉鬱;選用的道具都同布料有關,而布料柔軟的質地正好是抒發情緒的媒介。《無》表達看化與放下,全程燈光憂暗,台上不同角落鋪上衣服,每次的穿與脫意味蛻變與成長的掙扎。人赤條條的來,也赤條條的去,一切歸於虛無。《渡》卻展示對生命頑強的對抗,明亮的燈光背景烘托主人翁的鬥志和生命力。歐凱樺「破繭」之後一身小丑衣裝束,是否嘲諷現實的荒謬?或停或轉的電風扇又有另一番隱喻,最後風再起,舞者選擇倒豎蔥式栽進布袋窩中之後躺平,是另一方式的堅持。
(左起)《無》(攝影:ah Sze,照片由東邊舞蹈團提供);《渡》(攝影:Nelson Lai,照片由東邊舞蹈團提供)
防疫措施令排練困難重重,故這個演出的道具相對輕巧,如燈泡、衣物,都是就手的家居日用品,最大型該是《無名樹》的骨頭。《梭點2》就像為巡迴演出而設,一個紅白藍袋裝好就可以出發。局限激發創意,在杯水車薪的情況下,舞蹈界只能互助互勉,發出更大的光芒。
(文章於《舞蹈手札》同步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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