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聽香港管弦樂團演出佛瑞(Gabriel Fauré)的《安魂曲》(亦即是人生第一次欣賞這套作品的現場演出)已是二十多年前的事。當年是由音樂總監艾德敦(David Atherton)指揮樂團及合唱團,聯同兩位外國的聲樂家合作演出。今次再有機會欣賞,演出分別在兩個不同的場地進行,筆者選了荃灣大會堂觀賞音樂會。過往自己雖然不大喜歡那裡的音響效果,但因爲其飄逸柔和的聲效,我估計還是會對這作品有所幫助。
上半場的兩首樂曲與下半場的作品有鮮明的對比。指揮余隆選擇一開場就把歡樂熱鬧帶給觀眾。白遼士《羅馬狂歡節》序曲,整體風格準確凌厲,的確能緊緊地抓住聽眾的情緒。弦樂組在開首的整齊度已相當不錯。負責英國管的關尚峰已不是第一次擔任這首樂曲的獨奏。今次,他大概也是順應著心情,打造出較為優雅和純樸的氣氛。緊隨其後的中提琴組也被感染,演繹出極高的水平,整齊、漂亮、浪漫,韻味極佳。當進入發展部(Development)時,木管組與敲擊組的精巧,再推進了整個樂團的歡快氣氛。余隆對於不同層次的音量控制得相當好,樂團在整體的強弱對比上,塑造出清晰的分別。整體合作及壯麗的和聲,毫無疑問有賴團員準確的技巧和聆聽,所以在氣氛瞬間的變化和音色的表現上,顯得駕輕就熟。整首樂曲都流露出爽朗、美麗與強壯的色彩,確實十分出色。
之後演出的作品,對於筆者來說比較陌生。陳其鋼所寫的《逝去的時光》本來是一首大提琴協奏曲,之後再於2002年受委約重寫成二胡和管弦樂團演奏的協奏曲,今次由二胡演奏家陸軼文擔任獨奏。首先,二胡的音量並不能完全融合於管弦樂團之中,當晚用了揚聲器加强二胡的音量,二胡與樂團之間的音量比例,便相對地變得很奇怪。二胡的音色和線條,更變得沒有明顯的區別,而且是不自然地響亮,樂團卻彷佛遠在天邊。對於這首陌生作品,筆者只能說陸軼文的演奏非常準確,而且展現了很多較高難度的技巧——比如對於二胡來說較為奇特的西洋音樂音程。儘管她能夠很好地融入管弦樂團,但是經揚聲器放大的聲響令筆者無法好好地分辨二胡獨奏的音色變化,以及在音樂廳裡傳出的自然演奏,真的可惜!不過,在中段部分,陸軼文哀怨而低沉的獨奏,卻格外感人。
當年第一次現場聽佛瑞的《安魂曲》,是在香港文化中心音樂廳。風琴部分用文化中心的管風琴演奏,而合唱團成員則坐在高高在上的管風琴下。當時一邊聽,一邊不禁被感人的音樂、演繹、無與倫比的管風琴及從高處傳下來合唱團天籟的聲音,感動得流下眼淚。今次在荃灣大會堂音樂廳,舞台上只能放著一部教會所用大小的風琴,大大削弱了音色與聖潔的感覺,也令管風琴家林芍彬,無甚用武之地。余隆指揮這套莊嚴的作品,整體上速度較快,減低了樂曲的莊嚴感覺,也減弱本來可以慢慢滲出的豐厚和聲感。幸而,樂團成員把莊嚴的風格演繹得很不錯,在較為激昂的樂段,整體的爆發力亦很好。當晚香港管弦樂團合唱團的表現相當優秀,除了女高音較為太過著重於外在表現,其餘聲部都甚具有感染力。男聲部更是不可多得,經常唱出非常神聖而動人的歌聲,令人心境得到平復和安慰。其實,較早前筆者也欣賞了香港管弦樂團與香港芭蕾舞團的《布蘭詩歌》尾二場次的演出,合唱團男聲部的表現,很是出色,尤其在演繹鬼頭鬼腦、不正經的樂段時,更加精彩。但想不到這晚演繹完全不一樣的風格時,他們唱出發自內心的平安,更加令人覺得清淨。
兩位獨唱家——臨危受命的低男中音黃日珩及女高音張瀞丹,在這首作品中的表現得莊嚴而漂亮。張瀞丹演唱《Pie Jesu》,其甜美無瑕的嗓音,完全表露出歌曲的聖潔,令人十分著迷。而黃日珩在令人最期待的獨唱部分——《Libera me》裡,演繹格外具威嚴而震撼。這首歌曲要求的是正氣凜然、無畏無懼,黃日珩的表現剛正得令人折服,實在非常出色。兩位的演唱,其實都極完美動人,成為了這首作品的焦點。
【後記】
不過,音樂廳場地的音響效果卻甚為奇怪。這是筆者在荃灣大會堂裝修後,第一次來聽音樂會。從舞台上傳出的聲音,依然有大有小,聲音似乎都只停留在舞台上,沒有多餘的震幅傳到音樂廳的座位一樣。筆者趁中場休息時,分別在觀眾座位和旁邊的木構牆壁聆聽團員的熱身演奏,發覺旁邊能聽清楚聲響,甚至餘韻,但在觀眾席聽到的竟然是沒有「尾音」的聲響!情況就與西九文化區戲曲中心大劇院的音響效果極為相似!
當晚的上座率大概不到三成,看著也令人覺得心痛。佛瑞這首作品,是極優美和優秀的樂曲,當中的祈禱願文更是特別有意思。無論是《布蘭詩歌》,或是佛瑞的《安魂曲》,這兩首合唱作品都是筆者年青時,因香港管弦樂團的現場演出而首次接觸的樂曲。這兩個月,難得又再有機會同時聽到他們的演繹。再聽著《安魂曲》的時候,筆者默默把禱文迴向給剛往生不久的母親。感謝香港管弦樂團的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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