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蘭詩歌》放送出疊加力量
文︰鄧蘭 | 上載日期︰2022年11月29日 | 文章類別︰眾聲喧嘩

 

節目︰《布蘭詩歌》 »
主辦︰香港管弦樂團、香港芭蕾舞團
地點︰香港文化中心大劇院
日期︰15/10/2022 7:30pm
城市︰香港 »
藝術類別︰音樂 »

柯夫(Carl Orff)為歌手和合唱團而寫的《布蘭詩歌》長達一小時。除了合唱團,還加入男高音、女高音和男中音。此作規模不小,一般樂團少有演奏,印象中港樂十年來也好像只演過兩次。而今年十月中旬,港樂和港芭聯合呈獻此作,製作更為龐大。是次演出除了有舞蹈部分,還加上香港管弦樂合唱團和香港兒童合唱團,音樂作為主軸的同時,要「照顧」各個方面,處理可以說更見難度。在表現樂曲本身的體裁和如何結合不同的藝團,發揮所長之外,能否呈現總合成後的附加力量更為重要。這是一個類似數學的問題:參演者有四個藝團,再加獨唱家,如每一方都做出成績,固然很好,但疊加後的總和能否大過各自本身的表現,這就是此節目真正要看的重點所在。換言之,如各自表現均好,但整體未能結合得好,也不算很成功。此文集中討論在音樂方面。

 

分為三部分的《布蘭詩歌》不是連續的故事,只是作曲家在1935年從十二、十三世紀漫遊學者所寫的篇章選出其中24篇譜成,但因中間幾乎沒有間斷,因此可視為一氣呵成之作。台上可見到舞者、合唱團和歌唱家,樂團與指揮則隱身於舞台前下方,但樂團與指揮儼如總指揮,是靈魂也是陀手。

 

《布蘭詩歌》音樂之出色除了三部分蘊含了不同內容,如戲謔、怒火、慾望、挑戰、新生命等,序和尾聲則皆以命運出發、作結。命運巨輪出現過在不少名作曲家的作品中,但柯夫《布蘭詩歌》中的命運題旨,不但巨大且快速,還包含了音樂往後的悲切巨浪。指揮廖國敏一落棒,港樂即精準亮相,音樂強大又有感染力,加上管弦樂合唱團包圍三邊舞台,配上舞者登場,音樂如巨輪在滾動,台上設置的命運之輪從半空降落地面,那刻真如有一股勢力要降臨卻又無法躲避,令人無法抗拒。尾聲也是以相似的手法作結,令整套作品在一大格局下得以融合,發揮了各自所長外,還產生了疊加力量。音樂的震撼與台上佈景、舞蹈融為一體,即時把觀眾帶入作品的世界,而這個世界既有形象畫面參照,還有令人想象的空間。而中間音樂無論是描繪盻望、壓迫、溫柔或快速,指揮在控制音質和音量均見法度。全曲65分鐘的時間内,音量不會突然有很大落差——通常為了照顧合唱團和獨唱家,音樂會避重就輕,有時聲量會變得很輕,這方面不見刻意為之。縱使不是全樂隊齊奏,音樂一直保持一種前行姿態,雖有慢下來,但不會著意收得好小聲,如命運之輪時刻轉動,卻從沒有減去其影響力。

 

當然,這方面還得合唱團和獨唱家互相配合,是夜香港管弦樂合唱團和香港兒童合唱團水準不用細說,幾位獨唱家同樣出色。男中音馬多有多首曲演繹,出場演唱〈滿腔怒火〉充滿憤怨、聲線有力、充實、感情飽滿,其後〈我是醉鄉修道院長〉與男合唱時又帶點市井,到了〈日、夜、一切〉又變得溫柔。女高音邱芷芊閃亮的花腔在幾首歌曲中把少女的明媚、渴求和愛戀的喜悅化成歌聲,在〈最温柔的〉中,女高音需要在最高音中演唱,亦不見牽強。男高音任勝之聲線甘美厚潤,在著名歌曲〈我曾幾何時也住在湖上〉中,感情、音量、表現都十分好,唯一是他的聲線太美,反見微瑕。〈我曾幾何時也住在湖上〉講的是一只天鵝,在湖中愉快自由地生活,但命運之輪要牠被捉去,被廚僕烤成燒鵝,苦命哀痛,縱然是借喻命運的慘變,總覺任勝之的聲線太美,唱來就打了折扣。

 

這也帶出另一問題,原著篇章的內容非常豐富,觀眾如沒時間看一遍歌詞可能會錯過或不盡瞭解其中意思。雖然藝術是一個創作和轉化的過程,但若能掌握每一站的原有思維還是好的。此節目另一作品《最後的歌》,編舞胡頌威採用了巴赫的四首樂曲選段編出七折舞,樂隊與獨奏小提琴和大提琴設在台上,跟舞者近距離交流互動。《最後的歌》嘗試探討理想和慾望,通過兩主要男舞者和小隊群舞,洋溢若即若離的情感,作品悅目流暢,舞蹈在音樂伴奏下遞送出美的篇章。

 

看這類大型演出,宏觀的感受比微觀的感知更為有意思。指揮廖國敏一人要兼顧幾個演出團體殊不簡單,除一雙手不斷活動,也利用頭部動作當指揮棒,把樂團、合唱團、歌者和舞蹈調動配置得很到位。雖然怎樣出場和如何演練是預早編排,但如何從想象或構思中表現出來,而不出亂子,還賴出色的製作呈示出來,尤其節目加上了舞蹈部分,要求更多配合和視覺觀感的體驗、除了各藝團的水平,高質的製作水準亦值得讚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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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評人、文化工作者。曾當市場推廣工作,近年專注文化及藝術之推廣,評論範圍涵蓋戲劇、舞蹈及音樂節目;國際演藝評論家協會(香港分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