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智慧以不完美的技巧展現完美,葉詠詩世界級水平領導樂團——聽《蘇格蘭幻想曲》
文︰傅瑰琦 | 上載日期︰2022年8月9日 | 文章類別︰眾聲喧嘩

 

主辦︰香港小交響樂團
地點︰香港大會堂音樂廳
日期︰11/6/2022 8pm
城市︰香港 »

香港小交響樂團在這套節目中,選奏在香港舞台上是冷門曲目的小提琴協奏曲——布魯赫(Bruch)的《蘇格蘭幻想曲》。如果換著是作曲家的《G小調第一小提琴協奏曲》,相信會更有更多人認識。而根據樂團的桂冠指揮葉詠詩公開透露,選奏《蘇格蘭幻想曲》,其實是獨奏嘉賓——年青小提琴家李智慧(Jehye Lee) 的提議。這首協奏曲,去年在國際舞台上,也成為一時佳話。事緣在一個國際小提琴比賽中,有參賽者選奏這首樂曲出戰,並拿到了冠軍。在比賽的選曲中,這首作品素來也非首選,當刻令小提琴界上下掀起了一陣子的震盪。今次,李智慧從德國著名的「巴伐利亞電台交響樂團」(Bavarian Radio Symphony Orchestra) 第二小提琴首席之座,遠赴香港擔任獨奏,選奏德國作品,但卻考驗獨奏及樂團對於帶有強烈民俗色彩的蘇格蘭風格,更是令人期待她的本事。

 

樂團幾經波折,終於能夠為阿迪斯(Thomas Adès)所寫的《水手歌 – 在海上》(Shanty - Over the Sea)作亞洲首演,而樂團亦是其中一隊委約單位之一。這首作品給人的第一感覺,是一首較為柔和的樂曲,音樂中長長的線條,由弦樂塑造出來的色彩,反而沒有令人想起歌聲。又或者,應該說是另一種歌聲。如果有看過野生動物的紀錄片,大概應該聽過海豚的尖哨聲,或鯨魚的咕咕聲。這首作品的氣氛,就與這兩種海洋生物的語聲很相似,所以也暫時聯想不到從前水手的生涯,還是其實是他們在海上遇到從前中國漁民所說的「烏忌白忌」的片刻寫照。指揮葉詠詩帶領弦樂組,儘管在有限的旋律中,沒有太大的表現機會,不過作品模糊的主體與標題,卻帶給聽眾無限的猜想。

 

動聽而冷門的小提琴協奏曲《蘇格蘭幻想曲》,由小提琴家李智慧擔任獨奏,由她落弓的頭幾句開始,首先給筆者的感覺是:失望。她拿弓子硬綳綳的手勢,令音符的色彩變化,幾近於零。李智慧有著典型亞洲嬌小型女生的特質,上臂看上去比前臂短,但她卻依然練就一手完美的全弓拉法。因此,手臂吊高、手腕下壓,音色與力量都失掉了靈活變化,這是非常可惜的一大缺點。不過,很快便發覺,她高超的音樂感和清晰而近乎完美的技巧,把這首歌唱性及節奏感極濃的民俗特色作品,演繹得令人相當感動。礙於她已根深蒂固的握弓習慣,在舞蹈節奏強烈的主題上,便顯得綁手綁腳和過於齊整硬朗,過分一板一眼的落弓,令靈活度大跌,這在第二樂章非常明顯。不過,作為一個以獨奏家姿態站在台上的小提琴家,她琴聲豐厚的音量,在這首隨時被樂團淹沒的樂曲中,卻展現出穩如泰山的王者風範,動人的樂聲,更是無處不在。在整首作品中,李智慧只有在最後一個樂章中,在接近尾聲前與樂團交鋒的時候,出現少少發音上的瑕疵,整個現場演出,基本上已完美。

 

令人意外的是,她加奏的樂曲, 是她家鄉韓國的民謠 《Spring in My Hometown》 (고향의 봄),以小提琴獨奏的方式,清奏歌謠旋律。在毫無掩飾下,李智慧奏出動人的簡單樂句,琴音極之感人。作為獨奏者,李智慧自然而甜美的笑容,落落大方地站在台上,正好就是一個演奏家壓台的重要氣場。

 

葉詠詩在下半場,承接著蘇格蘭的主題,演奏孟德爾遜(Mendelssohn)的《A小調第四交響曲,作品56「蘇格蘭」》。作品本身在硬件的結構上,其實有些累贅,如果樂章之中段落的收放做得不好,整首樂曲便顯得分量過重,而當中節奏較為強烈的舞蹈對比樂段,便更會顯不出重要性。指揮與樂團在這首樂曲中,在音樂的平衡上,靈巧之中依然能在重要的位置,好好把握聽眾趣味。當晚擔任首席的幾位木管組成員,剛巧均為女樂手,擔任單簧管的陳秋媛,其樂器在這首作品中的地位相對地更為重要。不過,就以整個樂團的演奏風格,或應該說指揮保持於孟德爾遜典型的高雅風格而言,她的表現相對地較為過激。可是整體上,她穩健的演出,還是頗為矚目。

 

相較於在《蘇格蘭交響曲》的演繹,其實樂團整晚的亮點,卻是在演繹小提琴協奏曲《蘇格蘭幻想曲》上,葉詠詩指揮這首作品面面兼顧、對於一段又一段不太相連的樂團伴奏的控制,在旋律的調息、扶持獨奏、及凸顯團員,甚至整個樂團的氛圍上,絕對令人刮目相看。她在控制樂團表現豐厚和聲的方面,完全塑造出一隊優秀大樂團的素質,在歌唱性的旋律中,不同聲部合作出完美流暢、令人心曠神怡的優美旋律,更是不可不讚。在舞蹈及強烈和聲的段落,所帶出的前奏或連貫獨奏與樂團之間的交錯場面,在音色及氣氛的營造上,更能與大樂團的錄音相提並論。最重要是,團員們在整首樂曲中,各自擔任的小部分,串合起來能做出非常統一的思維,流暢性一流,而且在氣勢上每每突然地奏出振奮的驚人效果。在優雅的音樂中,更能奏出動人的樂團合奏色彩,的確令人極為佩服,水平之高,更不可能單單由技巧方面去一概而論。基本上,每個聲部演繹出超過一百分的水平。

 

總之,筆者相信,即使是世界級的頂尖指揮家,如果當晚聽到樂團演奏這首《蘇格蘭幻想曲》,應該都會毫不吝惜地大聲讚好!而對於筆者來說,這首協奏曲為我最喜愛的三首小提琴協奏曲之一,而且三首都不是熱門作品,但能夠在現場聽到本地樂團及指揮的超水平演繹,實在無悔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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