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mix」一個來自美國經已成立了四十年的舞團,由編舞家Moses Pendleton創立,此次在巴黎演出為紀念成團的四十週年,呈上了它們最新的作品《Alice》。
作品用人名來名命,可說是對故事描述的含糊不清,倒是一幕開所呈現的畫面經已清晰表明這是《Alice in Wonderland》。身穿白色長裙留著過肩金髮的年輕女子,輕盈地坐在半空中,看書。漸漸的,可說是神不知鬼不覺的,觀眾才會驚覺台上根本一直都有兩個人,身穿白裙的Alice沐浴在燈光下,坐著的竟是一個平行長梯的盡頭,在她正後方,長梯的另一個盡頭原來還有一個在黑暗中穿著黑衣的男人,讀者可以想像這是一個搖搖板的概念。但是燈光和道具的運用,可不只是搖搖板玩耍的層次。牆梯的每一個階級與階級中的空隔,都給予了舞者盡露他身體可能性的空間,每一個舞動與移動間都必須維持長梯的平衡。而這一個演出的舞台上沒有任何一個只是輔助或只作為陰影的生命體的存在Alice舞動著,黑衣男也舞動,沒有誰是主角,觀眾永遠都在輕鬆地享受舞台上的極致和諧。
為甚麼不好好的一早表明是次演出是《Alice in Wonderland》呢?正如導演所說,他壓根兒沒想過要用這次演出去說Lewis Carroll所寫的故事,他只是運用原著中的某些概念推動他去想像,去創作,去發展他想說的舞台故事。所以儘管像在第一幕中看到清晰呈現身份的Alice,又不斷地看到紅心皇后、玫瑰、撲克牌、變大縮小門等明顯的符號象徵,觀眾還是會看到一些不知所以然,完全像是憑空創作的東西,如頭戴上大哭和憤怒表情的大頭嬰兒面具,同時穿著膚色緊身內衣的舞者在舞台上爬行,奇特的肢體互動,又例如用投影和音樂營造出的海灘背景,再舉例穿著體操服和健身球舞動的舞者畫面……這許許多多的元素都不是一般Alice Wonderland原著的可想像畫面。
不過我們絕不可能說導演Moses Pendleton是一個既不做功課,又不尊重文學作品的自我型舞蹈家。Moses的大學主修科目正是英國文學。他讓我們看看《Alice in Wonderland》的創作本質,它不正是一個夢,一個荒誕無秩序,有美好亦有危機,有動物有死物有人類的一場夢。Moses的舞台創作經驗已有五十年了,《Alice》一個孩子般的夢,是對幻想、渴望,和對世界的好奇要有多大的要求才能再閱讀和再創作呢?
Moses Pendleton同時也是一個攝影師,有興趣可以看看他Instagram上的攝影作品。說是攝影,它們更像是一幅幅畫,每一個死物素材都極度富有生命力。他在舞台上的創作亦是如此,具有聰敏的洞察力,他與服裝設計師的合作可說是這個作品中最亮眼的一點。最經典的正是〈The Lobster Quadrille〉一場,數個美麗的舞者身上的紅色圓梯形裙掛由一圈圈的可折疊鐵絲組成,它們一時是裙子,一時是帽子,一時是包著嬰兒的布料……無數個變幻的可能性衝破觀眾既有的想像空間。服裝是導演的道具,亦是舞者的身體,一切一切毫不突兀地融為一體。
人類的身體限制和舞台上的幻相被察覺的可能性從來都是無法抹煞它們的存在的,但是導演顯然地對整個流動性的幻覺創造很有完美的追求,可以說他也是一個很奇妙的魔法師,你永遠都看不見舞者有一點點的疲累,或是一點點的生硬。你更看不見他們的每一個出場和每一個入場到底是哪一個時刻出現的。你深知這只是奇妙的掩眼法,可是又戳不破這建於穩固基底上的掩眼法。
觀看整個演出正如和Momix舞團做了一場荒誕而又美妙的夢。不過又正如數個穿白裙的Alice在台上迷惘的尋找著甚麼一樣,經歷了一場場的荒誕,雖然在感官上得到了滿足,但是在一場場夢境的轉換間,我們在尋找著甚麼?在演出的結束後我們又得到了甚麼?Alice醒來後還是回到原本的家庭生活吧,觀眾出了劇場後還是正常地繼續他們的一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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