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是就新約舞流的賽馬會「音語來回」舞蹈教育計劃的活動《暮言. 菁行》舞台演出寫評論,但我想多花點心思寫整個計劃的理念。因為,香港,又或者當下社交媒體屏幕主導的生活裡,都需要把「舞蹈」從技巧訓練中,提煉更多的精神養分。
一直認為香港的舞蹈教育太專(又或者太狹窄)。考取文憑資歷的有一類,表演競賽的有另一類,總之那關於學習舞蹈的想像,總是離不開對著鏡子,鍛煉身體,用肢體擺出具觀賞性的姿態動作,忽略了關於創作內涵的培育。市面上的舞蹈班,受歡迎的大部分都是分享「如何舞動?」、「如何舞動得更好?」、「為甚麼舞動?」這些命題,一來難以用一季幾節課去涵蓋,二來「舞蹈即是身體」這個印象,實在太過牢固了。
所謂「舞蹈訓練」,究竟包含了甚麼?新約舞流的賽馬會「音語來回」舞蹈教育計劃用了三年時間跟年青人探索關於創作和表達,舞蹈當然是主導的學習媒介,但參加者經驗的是舞蹈之於其他藝術媒介包括戲劇、音樂、文字及視覺藝術中,研習藝術。所以,參加者所沉浸的舞蹈教育,再也不是純粹「如何舞動」的方法。我個人並不反對學習舞蹈等於鍛煉身體或運用身體,但從《暮言. 菁行》的演出裡面,舞台上的演出又的確深入地探討「溝通」的意義,從日常生活的口語或手語表達,到用肢體合作,再表現個人與群體之間的畫面……這些題目不乏於我們所認為的「學生演出」,但表演者的質感和整體性,是細膩而讓人感受深刻的。
《暮言. 菁行》的演出儘管是70多位年青人,參與四支舞蹈演出的他們並不是單從舞蹈老師身上學習動作,他們通過一系列的藝術工作坊,到訪社區中心,與退休人士共同經驗跨藝術媒介的活動,互相分享自身的經歷、感受和成長故事,然後再編排舞蹈演出。更重要的是,計劃強調另一個層次有關舞蹈老師(或編舞)的共同進修,舞蹈老師不單需要與其他藝術媒介的朋友開發教案,還要跟參加者一同到訪退休人士取材。
說取材可能壓扁了整個計劃的構想意圖,從演出期間一位退休人士心路歷程和參加者的演後分享,都可以見到那所謂年青人跟退休人士以藝術接觸的經驗,對所有參加者都是一個轉化過程。年青參加者從一種刻板義工服務式的看待出訪社區,到在過程中被退休人士的故事和熱情感動,都豐富了肢體裡面所可以蘊藏的內容。編舞在整個計劃中的參與,也正好給他們養分重新思考身體教育的著眼點,尤其在最需要多元開放,再沒有新鮮事的這個時候,回歸身體內在的故事,融入更多藝術媒介的參與,才是理想的想像。
(文章於《舞蹈手札》Vol.24 No.1同步刊出)
(印刷版照片說明修訂為「《暮言. 菁行》/ 攝 : Hardy Cheung,照片由新約舞流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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