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7、18日「香港管弦樂團」（港樂）主辦了兩場《牛牛與拉赫曼尼諾夫》音樂會，我看了第二場。約一個半小時的音樂會除《第二鋼琴協奏曲》，還包括蕭斯達高維契的《第九交響曲》和陳銀淑的《突然使勁》（亞洲首演）。作為中國青年音樂家的牛牛（原名張勝量）與港樂奏出《第二鋼琴協奏曲》的動人樂章，再次讓觀眾感受到中國年青音樂家的力量。
還未滿25歲的牛牛已出了八張專輯，早在九歲已簽約EMI Classics，成為國際古典音樂唱片公司旗下最年青的合約鋼琴家。原訂去年於香港藝術節演出，但因疫情而取消，今次與港樂合作可以說叫好又叫座，吸引了大批年青觀眾入場。拉赫曼尼諾夫的《第二鋼琴協奏曲》長達約四十分鐘，三個樂章對獨奏者都有很高要求之外，對樂團的水平亦同樣嚴格，要做到不分軒輊，並不容易。這夜就感受到獨奏與樂團完美展示漂亮動人之音、古典美樂之優雅大氣。這方面不能不讚作曲家對於旋律的重視和能力。鋼琴先奏出緩慢而莊嚴的和弦，樂團隨即進入，單簧管、巴松管、圓號等與弦樂即送上優美旋律，鋼琴如漣漪般相伴，琴音輕柔清脆，間中似在跳躍，當樂團加快，小號、定音鼓出來時有聲有力，獨奏仍顯得突出且自然，其後銅管有加大之勢，鋼琴依然保持怡然之態，音色清澈，最後以快速樂聲完成第一樂章的中板。
在較慢的慢板中，長笛、單簧管先奏出主旋律，獨奏在整章有大幅演奏。鋼琴柔和而清晰，無論和弦或主音都自然而分明，華彩段更見從容姿態。這晚所見牛牛的座椅不太貼近鋼琴，換言之，其與琴之間保持有一定空間，就算他俯向前也不會讓他太過湊向到琴鍵，而這可能予他更自如和冷靜落指，在投入之中亦帶自我審視成分。無論樂團如何變化，牛牛都顯得很自若，從琴音到身韻動作都感自然清晰，柔和而有重心。到了諧謔的快板，獨奏有較多的身體語言，鋼琴活力的亮相但沒有重型的壓迫感，間中隨樂團飛奔，順滑間琴音亦粒粒清楚。樂團由雙簧管、中提琴、大提琴和低音大提琴演奏的一段漂亮動人。尾段獨奏隨樂團進入快急板式，牛牛有力的下指，琴聲不被壓倒，亦只見他一兩下把身子升起借力傳手落鍵，整個姿勢如一君子，淡定俐落，不慌不忙，之後一串濃密樂段，鋼琴戮力與全樂團對抗依然有聲。港樂在路柏斯–法萊（François López-Ferrer）的率領下亦續現一貫水平，弦樂細緻，木管動人，銅管恰如其分，予人有主客難分之勢。作為獨奏的牛牛有很強的表現能力，全程都在一個突出的位置，其演奏予人入耳即入心之力，變化多但沒有炫技「演嘢」的太多身體動作，反見淡定質樸，集中但不是過於刻意去經營的那種。看畢牛牛的演出，感到中國新一代音樂家愈來愈有條件和素質擠身國際古典樂壇，相信過兩年他再來，身價就要上漲。
《第九交響曲》既有蕭氏音樂的熱鬧，同時不乏幽默感。第一樂章長號與短笛的二重奏先來個驚喜，接著第二樂章中板由單簧管獨奏開始，氣氛轉陰冷，此章木管跟弦樂有很多交流，樂團造出平衡互融的樂段。其後第三樂章一氣呵成不間斷，樂團亦接得圓滑。初時雙簧管、單簧管、長笛與弦樂跳躍向前，接著小號出現，由飛奔的弦樂襯托，令急板予人前行躍動感。大號和長號莊嚴上場開始的廣板，巴松管有著重要位置，由哀傷到重現時的不再悲切演奏家都做得好。尾章的小快板，作曲家先引用兩首舊作片段然後進入，結尾銅管有力鏗鏘，全樂團嘹亮向前，異常熱鬧。指揮路柏斯–法萊指來也不慌忙，相比前一週初次跟港樂合作的《楊雪霏∣西班牙掠影》有大不同。前週所見他也是正，但屬平凡那種，今次與樂團默契很好，發揮出港樂的水平，和樂曲的內涵，尤其《第二鋼琴協奏曲》。亞洲首演陳銀淑的《突然使勁》雖只有五分鐘，也見作曲家深受貝多芬影響，樂章有很強烈對比，突然加強力度是全曲的特色。港樂這個序幕也讓人體驗到樂團各部有充分準備！雖然音樂總監兼指揮梵志登（Jaap van Zweden）未能來港助陣，這夜港樂的成績是觀眾熟悉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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