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兒女的「人」之體驗—評《通菜街喪屍戰(加料版)》
文︰黃婉婷 | 上載日期︰2021年12月13日 | 文章類別︰眾聲喧嘩

 

主辦︰風車草劇團
地點︰葵青劇院演藝廳
日期︰30/11/2021 8pm
城市︰香港 »
藝術類別︰戲劇 »

抱著一個觀賞高娛樂性喜劇的心態進場看《通菜街喪屍戰(加料版)》,完場後並不感到失望。不過單純憑著劇名,筆者莫名地就聯想起《穆荷蘭大道》、《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等以地標或街道來命名的電影,心裡總有一個隱隱的渴望:香港也可以有一個以街道為背景衝出國際,甚至以此發展旅遊業的劇目……

 

而《通》的故事背景雖確是在通菜街,但其實也從沒發生過在通菜街上。舞台佈景造做的是街裡的一所遊戲機中心和一間金魚店,再加上用簡單高台表示的麥當勞。戲劇情節的發生絕大多數都是在密封室內空間,固然也就不可能看見一般觀眾心想的喪屍電影裡街道追逐的經典畫面。

 

觀眾在舞台上沒有看見過通菜街,但在演員的身上又確是看到了通菜街。遊戲中心的老闆娘由邵美君飾演,煙癮極大、滿嘴粗口、吝嗇市儈的態度又恰到好處。貪便宜是人之天性,亦是香港人天性,但要是把香港人以地分類,旺角人的確多了一種「義氣」。當戲中政府推出一人限聚,老闆娘要選擇在店內留下哪一位顧客時,她難以抗拒金錢誘惑,又不能忽視本質上的母性,還有對別人與自然雷同人生的同情,都確是能表現出一位長駐旺角的「事頭婆」角色。另外由胡麗英飾演的性工作者更是散發強烈道地「通菜味」,妝髮服裝乃至演員的身形都首先在視覺上說服了觀眾,談話裡那種鄉音廣東話更是體現到演員的敬業。鄉音廣東話一般人不難扮演,但總不能避免過於浮誇、只在特定字詞改鄉音,又不能持續同樣水平長時間演繹。此次演出中演員在這點中保持著穩定的水準,不用此來嘩眾取寵,而用作對角色建立的支持,才能幫助觀眾進入通菜街的幻覺裡。

 

《通》的故事是一種末日類困室型。若放在荷里活同類電影則總會出現一個救世主拯救地球,此次演出也有一個「救世主」,由年輕的全民造聲參賽者擔任演員,一上場的打扮被誤認為陳同佳,觸發全場笑點,到後來演變到熱血反抗的喪屍青年。生而為人,時對人生沒有希望,成為喪屍後卻更想生存。唯一一樣的就是他都一無所有,無家庭、無收入、無居所。他在遊戲機中心認識了通菜街的同伴,讓他感到了溫情和希望。作為救世主,他的救世方式是把所有朋友都咬到變成喪屍,以避過政府因疫情而炸毀整條通菜街的血腥決定,拯救他們想生存的慾望。

 

「Zoombies, Never Die!」這是戲中強調多次的口號。插入數次喪屍歌舞表演,完場時又再次以此口號再互動。然而成為喪屍,擁有永恆生命,其實是一個很嚴肅且富有哲理性的議題。失去溫度,以血維生,很難過地其實已是大城市裏常見的人類毛病。戲中沒有解釋過喪屍病毒的源頭,會否也可以從這個路線再發想呢?戲中的角色明知最壞可能是被炸毀剩頭部,但也甘願成為喪屍擁有不死的生命,堆積在頹垣的通菜街瓦礫中。究竟這樣的生命意義何在呢?還是說只是一種對生存,或是對掌控自己命運的固執。對此種生命層面的思考,筆者是傾向認為在最後爆破的那一場就終結全劇,留下更多的空白,更多的思考反省空間給觀眾,而不需要報導員再出場解釋後續,更不需要一個穿白色長裙的全新演員出場一段獨舞,配一首全劇唯一非廣東話的意境音樂。

 

總括而言,《通菜街喪屍戰(加料版)》雖然沒有滿足到對喪屍大戰畫面的期望,但卻着重了更多人性的刻劃;雖然不像「街道電影」般打造一個全新印象的通菜街,卻以演員的功力塑造了道地的氛圍,是 充滿娛樂,貼地諷刺的一齣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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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讀戲,香港做戲。表演為主,教、編、導、評為輔。多看戲,於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