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顏一笑》由「BHT Theatre」製作,由陳小東編劇、余健生執導、陳小東、余翰廷和尹偉程演出,於11月4-6日在藝術中心壽臣劇院上演。
故事講述一位對劇場心灰意冷、生活潦倒的編劇Dan(陳小東飾)重遇昔日導演拍檔James(尹偉程飾),在James的極力游說下,Dan重返劇場,擔任一個學校巡迴演出的編劇。巡迴演出由電腦軟件公司老闆余國雄(余翰廷飾)出錢委約,想演出能幫助宣傳自己公司的產品。三人合作的過程中,余老闆不斷干預創作,想大改劇本,使原有創作體無完膚。Dan和James二人由反抗到妥協,最後把演出完成。
《雄顏一笑》演出有大量笑位和誇張的情節,現場觀眾反應十分熱烈。此劇的確是能令觀眾捧腹大笑,社交媒體亦出現大量好評,可見很多劇場受好者都對此演出十分受落。當再細思劇本時,便發覺其實故事都十分簡單,情節亦無驚喜。當James提到他因幼女身體有缺陷而飽受生活壓力,希望Dan能明白。那幕突然十分老套,節奏突兀,一秒間煽情叫人尷尬。
可是,我認為此劇成功之處是它能引領觀察回溯藝術創作的起初。儘管面對不停擴展的商業勢力和無知的人不停膨脹的私慾,仍是會有人想力挽狂瀾,盡量保護原創部分。縱使身處在生活壓力和對藝術熱愛的拉扯中,仍然會有人想守護拍檔,在局限中做到最好,尊重自己的專業和體諒隊友的困難。當巡迴演出情況偏離原定的計劃,外在打擊不斷,情況看來一發不可收拾時,James和Dan用自己僅餘的力量去保護演出,同時應付金主余老闆。那刻,戲裡的一切彷彿和現實接連了。現在在香港搞藝術不是愈來愈困難嗎?資金、場地、社會氣氛和政治氣候不停都在影響藝術創作。
Dan在戲中為求余老闆滿意,施展渾身解數,表演了很多外行人認為演員應懂的項目 — 跳舞、魔術、變臉等。對著強權、背負著和朋友的承諾,Dan要硬著頭皮去演出自己所不願意的。細看陳小東的演繹,確是能感受到他的痛苦和犧牲,為到他精彩的演出讚嘆同時亦不免感到難過和同情。
導演的設計和選擇為這演出定了一個堅固的底。余翰廷的外型十分入型入格,演活一個自我中心的有錢老闆,令人不禁想起《狂舞派3》,他同樣是飾演一個唯我獨尊的老闆。外表陽剛的尹偉程和外表帶點喜感和稚嫩的陳小東,兩位演員的外表和格調都十分切合角色。當兩個男人為了生活委曲求全,放棄自己本來自恃的能力和對藝術的追求。面對強權,他們仍可以笑著拆解,可見「笑」是他們跨過重重障礙後,活下來的最佳姿態。我們都不要忘記,他們曾經都是熱血的青年,從演藝學院畢業後對前途有憧憬的藝術家。
《雄顏一笑》的劇本十分簡單,但整個演出吸引之處是演員赤誠的心。演員為一個演出全情投入可以說是基本需要,但是交出真心,放上舞台又談何容易?三位演員彷彿要用演出和用自身去鼓勵所有人。有時偉大的表演不需要精緻的劇本和宏偉的設計。把一顆真心小心翼翼地捧在掌心,然後向眾人奉上。他們把自己最脆弱和最強勢的面向都呈獻給每一個觀眾了,倏地發現到此劇創作者的心十分強大,令人動容。
接過那顆真心,能和三位演員同呼同吸,感受他們的軟弱,了解到藝術家的限制。表演中的那些沙石我都能輕易地容納了。
創作藝術看來浪漫,現實上卻會面對很多困難。在世上、在香港,甚麼行業沒有困難。藝術家從來不比別的職業高尚,若每當面對困難就要自怨自艾,認為他人的肯定和體諒是必然的,就會陷入自設的痛苦中。面對無奈的現實,藝術家可以幽自己一默,在自己的崗位上盡力保存初心和捍衛藝術本質。難關中的「一笑」會自然變得很強大,可以支撐自己和鼓勵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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