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6日至10日香港歌劇院(Opera Hong Kong)與斯洛文尼亞國家劇院聯合製作了浦契尼的《蝴蝶夫人》,在首日演出中藝術總監稱票房成績十分理想,對於觀眾的熱烈支持感雀躍。作為首場的座上客,筆者比預期投入,這個常演的經典戲碼水準極高,且展現了兩大特色,今天要成功搞好一台好歌劇,這絕對不可忽略。
反行其道更吸引
如果你是歌劇迷,不難發覺近十年製作的歌劇,絕大部分都傾向較現代的處理,不少古典戲碼也把原背景改為較近代的時空裡,雖有謂可藉以探討一些現代元素,但脫離了古代背景的內容多會失去原著的吸引力,甚至震撼力量。新派導演尋求新領域去製作觀眾耳熟能詳的戲碼,多不走原路,常見把時代背景改後了,這樣,某程度可大幅改變舊劇的既有觀感,其次亦更符合有限的製作資源。今台《蝴蝶夫人》卻剛好相反,意大利導演Pier Francesco Maestrini把原著二十世紀初的背景推前至1860年,即是日本末代武士時期。這處理剛好大反歌劇由古典改為近/現代的趨勢,這特色不但令佈景服裝更考究美觀,同時加強了武士精神的尊嚴,因而凸顯了中西(即美日) 的文化差異,激化這製作原有不同文化思維下的矛盾以至最終悲劇收場。幕一美國中尉平克頓與秋秋桑的婚禮中,男方一直站著,秋秋桑與家人、女眷們大部分是蹲在地上,恭恭敬敬的,如同主人與奴僕關係;當秋秋桑想把自己一箱珍藏紀念品帶在身邊,還要問過平克頓,要他答應才敢留下;而平克頓檢視後卻不以為然,甚至把一尊造象拋高玩耍,秋秋桑才急着指那是代表祖先的造象。這些細節不但表現出中西文化的差異,更帶出兩人/族本身的性格與人品有極大分別。幕二兩人分別已三載,五郎指平克頓不會回來,叫秋秋桑死心,秋秋桑自信地指她的丈夫是美國人,是不同的,不會拋棄她。導演還安排她把一面美國旗鋪在椅上,以彰顯美國精神。到了幕三她見不到平克頓,反而是一陌生女子凱蒂,她知道平克頓另娶,最終用父親留下的武士刀自殺。到了這刻觀眾不但進入主角的悲痛結局,對大美國的美好形象也隨主角一刀切腹而逝,是時代的諷刺抑或純戲劇效果,導演從文化差異中把期望中的美好與現實的錯落巧妙地呈現。推前時代背景便可更有力地反映這些細節。
巧妙運用嶄新舞台技術
充分利用和掌握最新的舞台表演和技術發展,是現代製作的一大探索方向。不少經典舊戲碼要跳出已有框框,除了在內容、背景、甚至思想上的處理下功夫,最直接而又會令觀眾耳目一新的途徑就是引入新的舞台表演和技術,讓觀眾感受到不一樣的視覺感觀。這方面,此劇的佈景及射影設計Nicolas Boni十分成功。縱然結局是悲哀的,幕一男女主角新婚的浪漫美好透過強烈的影像投射帶來極華麗之視覺觀感。男女二人在蝴蝶屋內高唱迷人詠嘆調,四周投影出海水的影像,獨剩中央的高層小區,相信這刻觀眾真的能感受到甚麼是沐浴愛河,又或者是「在水中央有儷影一雙」,效果動人迷人,為美妙的歌唱帶來震懾影像。雖然這劇只得一堂景,透過不同投射效果,做出不同氛圍,增添了戲劇性,同時提昇歌曲的欣賞指數。幕二跟幕三有一段頗長的間場音樂,過往處理音樂多有配合一些投影但沒有配合演出,不過今次從演出中,把女主盼望平克頓由夜至日的過程加以影像有力地展示出來:女主在中央的高層小區,睡在空中猶如一透明的箱子裡,周圍投射出星空景象,雲霧四起、天際繁星不斷移動,慢慢地隨音樂變為天光、接著日出,音樂不但得到相應的畫面配合,觀眾在這設計下對女主的心情和她所盼望的印象更深。另外幕三當秋秋桑的兒子出場,海面投射激起浪花、波濤乍現,預示這孩子的將來多有崎嶇,也就是秋秋桑的命運多有波折。這些嶄新的舞台技術,讓新科技和設備為一套觀眾頗熟悉的歌劇戲碼注入新的藝術和視覺元素,而這都不是獨立運用,而是結合人物、劇情和音樂進行的,把影像變成部分場景,跟一般的投影不同。
飾蝴蝶夫人的女高音林世庚(6日的首場)嗓子高揚亮麗,感情豐富,對平克頓的愛極為忠誠、縱然近身的鈴木與媒人五郎都不相信平克頓,她還是堅信她的丈夫不會變心。她在幕二、三表面是堅強自信,起碼口裡是,但卻帶有患得患失的精神狀態令人物更立體、正好凸顯導演欲予角色添加武士精神,讓她不只盲目相信和服從,所以她寧隨父親的死法而亡,當中帶有光榮的犧牲,而非被逼到絕望而死。其他主要角色的演唱技巧也出色,唯一美中不足者是蝴蝶屋場景分三級/層,不少唱段戲文都在中央最高層和最遠處,難免影響觀眾接收人/歌聲,除女高音和飾領事的男中音,筆者坐在第四行,也感到其他人局部聲量很細。另外可能香港文化中心大劇院前排座位斜度不高,坐前面反而看不到舞台上的高層後面地面,貴價票都視線受阻好有問題,不知製作人是否注意到?
香港管弦樂團在指揮Yves Abel率領下全程有極佳表現,這台《蝴蝶夫人》應該是香港歌劇院近三年最佳的full length演出。
本網站內一切內容之版權均屬國際演藝評論家協會(香港分會)及原作者所有,未經本會及/或原作者書面同意,不得轉載。